待回到城中,劳作的人们陆续归家,屋顶上炊烟袅袅,赤灵先将紫萍送回家中,其父不住埋怨她为何这么不小心,紫萍毫不在乎,索性来个充耳不闻.
赤灵取来手巾在水缸里浸得湿了,想要给紫萍扎在脚伤处紫萍见父亲在侧,心中一阵惶恐,忙伸手接过,自己亲手敷上凉冰冰的,止痛不少,.至于在山洞中所遇干尸流沙之事,二人怕家人担忧更怕唠叨,是以之字不提,辞别了紫萍,匆匆回到家中,顾不上吃饭,先将一筐紫菀花洗净,掐去花瓣,仅留根茎,用药锤细细碾成汁液,装入瓦罐中,送到白天求药的妇人家中,一进门便隐隐听到伤痛呻吟声,那妇人听赤灵说明来意,不住道谢,赤灵道:”能让我看看大叔的伤势么?”那妇人引他入正屋,只见炕上躺着一男子,脸色苍白,双目紧闭,气息甚是微弱,一只左腿齐膝而断,伤口处扎着的布条被血迹染透,赤灵一皱眉,忙将紫菀汁取出,小心揭开布条,但见伤口血肉模糊,因无良药消肿,又未及时医治,已有溃烂迹象.强自稳定心神,用竹勺从瓦罐挑出一块,敷在断腿伤处,直至将药汁用尽,方把那碗口大的创口涂抹完全.
期间那男子汗出如浆,衣衫浸透,强忍剧痛一声不吭,就这样直忙了半个时辰,才结束.赤灵伸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道:”这位大叔伤得太重,一天的药量恐怕不够,不过婶婶放心,明日我再上山去采些回来,连着敷治三日,就会没事了.”
那妇人千恩万谢送赤灵出门,回药铺的路上,仰望苍茫夜色,满天繁星,心生感慨:”刀兵无妄之灾,着实害人不浅,人世间为何会有这许多不休争斗呢?”又想到方才那汉子断腿之惨，也不知还有多少人在战祸中伤残甚至丧命。
回到家中，胡乱吃了些饭菜，这一日实是累的狠了，倒头便睡，睡梦中依稀见到滚滚黄沙，奔流而至，将自己全身淹没，喘不过气来。次日清晨，鸡鸣三遍，赤灵早早起身，回想起昨夜噩梦，仍是心中惴惴。教书先生回乡，私塾亦不必再去，吃过早饭，本想寻紫萍一同再去山上，可又想起，她昨日扭伤了脚，行走不便，只得独身前往。不想竟走岔了山路，行了半晌，却找不到昨天上山的路经，将至正午，紫菀花一朵未见，又累又渴，望见前方有出山泉，匆匆奔了上去，蹲下身，喝了个饱，又洗了洗脸，正要找块干净的地方休息片刻，忽见远处上游所在的山坡有一抹红色,浮在泉水上.初时不以为意,只道是山间红色花朵,可越想越觉不对劲,哪有如此大的红花,好奇心起,走近一瞧,不由得大吃了一惊.那红影竟是个身着红衣的女孩子,身影尚未长成,不过十三四岁年龄,脸上蒙着一条红色纱巾,看不清容貌,一头长发凌乱的散在背后,大半个身体浸在泉水中,鲜红的衣衫已然湿透,肩背处还插着一支匕首,没入四寸多深,伤口向外翻着,血迹凝固,甚是可怖.侧着的半张脸一点血色也无.秀目紧闭,不知是死是活.
赤灵心中一阵紧张:真是晦气,这两日里怎么接连碰上死人,又见那红衣女孩手里兀自牢牢握着一柄金灿灿的短剑,看样子极为锋利.不禁暗叹道:刀兵之灾,祸国殃民,连这么一个小姑娘也惨遭不幸.当真可怜,既然遇上了,总不能让她暴尸荒野,还是将她埋葬,入土为安的好.想到这儿,走上前去,拖那红衣小姑娘上岸.本要在周围寻地挖个深坑,一瞥眼间,却见那小姑娘心口微微起伏,忙探其口鼻,尚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暗叫好险:”差点将这位姑娘活埋了,那可真是造孽.”不及再想,轻轻将她抱起,顺着山道一路快行,本想送她到药铺诊治,可这红衣女已然奄奄一息,山路崎岖,怕她经不起折腾,心中有了计较,专挑平稳石路,走了里许,到了一处山顶,眼前出现了一间矮小的茅草屋.那本是年前赤灵央求父亲鲍降通帮自己盖的,平日里下了私塾常常一个人到这里读书写字,顺便上山采药,以贴家用,书简笔墨木桌盆碗,一应俱全,屋角放着一口石缸,装满清水地上的青石板铺了张草席,近日功课太紧,已有月余未来,草屋内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赤灵将怀中红衣女小心放在草席上生怕碰到她肩后的匕首,一路走来,累得通身是汗,也顾不得擦试,匆匆端过木盆,打满了水,从药筐中挑了几样能止血的草药在碗中捣烂,待一切准备妥当.颤颤微微,伸出手去握紧了红衣女肩后的匕首柄,一咬牙,手腕使劲,噗的一声,眼前红光闪动,鲜血喷了满手满脸,那红衣小姑娘惨哼一声,又昏了过去.赤灵把手中匕首丢在一旁,快速从碗中草药浆中掏出一大把,拍在正在流血的创口上.支起她臂膀,用棉布从她腋下穿绕了几匝,又狠狠打了个结,这才将自己脸上手上的血迹洗净.瞧了瞧那红衣小姑娘,见她周身湿冷,似冻得微微发抖,可对方虽然年幼,终是女子,不好把她湿衣换下,只得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她身上,转身出门,在院落中拾了些平日生火取暖用的枯柴搬入屋内,在她身旁生了个小火堆.
左右无事,在院子周围走了几圈,望着草屋柴扉,突发奇想,进屋取了笔墨,寻了块小小木牌,回想起昨日私塾中最后一堂课上,先生所教的诗句,当下以笔饱蘸浓墨,在木牌上工工整整写下了归雁庐三个字,在木牌上穿了个圆孔,用麻绳系好,挂在门旁,心里大感满意.再回到屋内,那红衣小姑娘仍是昏迷不醒,好在生机未绝,苍白的脸上已有了淡淡的红润.肩头血也止住,赤灵见自己用药无误,方松了口气.瞥见地上那柄从她身上拔出的匕首,映着火光,青锋流转,心中一动.拾来瞧看,只见匕首上刻着一只如蟒蛇状的无角长龙,认出那是所谓的虬龙,又见那匕首造的精致,打磨得锋快,心道:”这是伤人凶器，算不得这小姑娘之物，我留下了，也不算强占。“想着心中坦然，将匕首用粗布包好。
过不多时，肚内咕咕乱叫，这才想起自己忙着救人，午饭还未吃，欲要起身回家，又怕这红衣小姑娘伤势加重，无人照料。只好忍住肚饥，重新坐回到火堆旁，心中不住盼她快快醒来。
火光下，那红衣小姑娘红纱罩面，只露一双美目在外，刚才忙了好一阵，也忘了瞧她模样。此时闲暇，便忍不住想去揭开，看看她的真面目。可手伸到一半，转念又想，这岂不是乘人之危么？不管怎样，此事绝不可为。
守在她身旁，倚着木桌，不知不觉竟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忽觉颈间发凉，不禁打了个寒颤，睁眼一瞧，险些喊出声来，那红衣小姑娘不知何时醒来，杏眼圆睁正恶狠狠瞪着自己，清楚地感觉到她全身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气，手中持着那柄金灿灿的利刃，正架着自己脖子上，只消稍一用力，立时便要血流当场。赤灵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形，一时吓得说不出话来。
“你是何人？”那红衣小姑娘紧盯着他问道。声音有气无力，虽略带沙哑，却又说不出的悦耳动听，赤灵听她说话声音尚带童音，似比自己年龄还小，心中倒也不如何害怕了，但对方兵刃在手，逞强不得，只好缓缓心神，老老实实答道：“我是。。。”本想说是我救你回来的，是你的救命恩人，可如此一来，倒显得自己施恩图报，那红衣小姑娘听他支支吾吾，疑心顿起。冷冷哼了一声，手腕轻挥，利刃一级紧，割破了赤灵颈上一层皮，渗出血丝，赤灵只觉脖子上发痛，心中一凉：“糟了！救人一命,却换回如此汇报,这样死未免太冤了些.过了片刻,觉得那冰凉的锋刃在自己颈侧颤动不停,却并未斫下去.显是她身子极虚弱,握着利刃的手也在发抖,赤灵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道:”我…我是好人,你可别杀我,想了半天,也不知如何开口回答,情急间,迸出这几个字来,话一出口,又后悔了:嘿,真没用,竟然害怕这样一个小姑娘.忙又补了一句:”是我救你回来的.”
红衣小姑娘眉间神色稍缓,手中利刃仍紧紧贴在赤灵脖子上,冷冷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那些人呢?”赤灵奇道:什么人,我见你在泉水里浸了好久,才才把你带到这儿的,你还有同伴么?”红衣小姑娘细眉紧皱,丝毫回忆不起到底发生了何事.心道:先不管了,好在这里还算隐秘,在这养好伤以后,再作计较.”上下打量了赤灵几眼暗忖:”哼,傻头傻脑的,看起来还是个贪生怕死的小子,正好为我所用.”将手中锋刃收回到腰间鹿皮套内,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赤灵听她语气故作老成,可又带着幼稚,大感好销,可又怕她把短剑重新架在自己头上,只得忍住,说道:我叫赤灵,你呢?”话音刚落,眼前白影晃动,左脸颊上重重挨了那小姑娘一巴掌,清脆有声.赤灵脸上火辣辣的疼,从小到大,自己向来乖巧听话,鲍降通对他疼爱有加,别说责打,便是重话也没说过一句,不想今日生平头一遭被这小姑娘莫名其妙的扇了个耳光,心中气恼道:你这小姑娘,干嘛打人?”眼见那红衣小姑娘抡起手掌,又要打来,忙将头往后仰去,想要躲开,却忘记自己是倚在木桌旁,这一仰,后脑正撞在桌腿上,发出一声闷响,险些昏迷过去,眼前金星乱冒,还未清醒,右脸又挨了一记,这一来倒是左右对称,白净的脸上各现出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赤灵哪曾吃过如此苦头,眼泪差点留了下来,咬着嘴唇强忍住.毫不示弱地瞪视着那红衣小姑娘,心里又惊又怒:伤得那么重,还有如此大的力气打人,这红衣丫头是究竟什么来头.”
红衣小姑娘冷笑道:”你可知为什么要打你么?”赤灵见她打完人还摆出理直气壮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本想回敬她一句:你有病呐可又怕再挨上几巴掌,只好忍气吞声道:”为何?”红衣小姑娘道:第一就是你不该问我的名字,哼,凭你这小家伙.也配知道么?”赤灵敢怒不敢言,在心中暗骂:呸,谁稀罕,这样凶巴巴的,谅来也叫不出什么好听的名字来.”只听她又道:第二便是你不该称呼我什么小姑娘长,小姑娘短的,我不喜欢听,赤灵心里又骂:现在看来,你确不是个小姑娘,早知你这般凶悍,就应该称你为女魔头才是..”
红衣小姑娘见他默不作声,道:你说错了话,按理本该割了你的舌头赤灵心中打了个突,忙将牙关紧咬真怕她会说到做到,剑及履及.却听她又道:不过,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绕你这回,记得下次同本姑娘说活前,先走走脑子.”
赤灵哪曾见过这等蛮横的女子,终于忍不住大声道:敢情,你还知道是我救你回来的….”见那红衣小姑娘秀目瞪将过来,剩下的话便全都咽回到肚中,再也作声不得.心道:从前,还以为紫萍那小丫头够刁蛮的了,嘿,哪知跟这主一比,她简直就是个乖乖女.红衣小姑娘坐回到草席上道:”我有些饿了,你去买些吃的回来.”指颐气使.俨然把赤灵当作小厮仆役一般.,赤灵心生不满:这女魔头当真可恶,早知便不该救她回来,如今可好,给自己找了个奴隶主,弄差了,连小命都保不住.”心里想着,嘴上没好气道:”没钱!”红衣小姑娘哼了一声,从衣袖中取出一物,向赤灵面前掷来,赤灵接过一瞧,却是一根手指粗细的金条,闪闪发光,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红衣小姑娘懒懒的道:这些钱可够么?记住再买两坛好酒,越烈越好.嗯,剩下的便当作你的跑路钱好了”顿了一顿.,忽道:你若是敢把我在这儿的事说出去,当心我砍断你的脖子!”赤灵听她话语大不客气,还带着威胁,本待不去,可瞧她红面纱外的容颜颇为憔悴,身形瘦弱,心生不忍,罢了,罢了她终究还是个小姑娘,受了重伤,难免脾气差些,和她置什么气.我让这她一些就是了.”想到这里,心怀大释,走出两步,忽又折转回来.从倚在墙角的药筐里翻了一阵,找出一些草药,道:”小姑….咳,那个,这里有些治伤寒的药,你在水里浸得太久,怕会着凉,如不嫌弃,边吃些吧.”那
红衣小姑娘一愣,冷笑道:”你会有这般好心不会拿些毒草来骗我吧.”赤灵心中不悦,压着恼怒道:我放在这里了,吃不吃随便你好了.”说着将手中那把草药装在碗内,放在她面前.这才走出屋去,带好了门.]
红衣小姑娘待他走的远了,端过瓷碗,细细看了一遍.她本也精通药理,见那碗草药虽是寻常,不见得有甚奇效,但确实都是医治伤寒病症所用.缓缓将碗放下.心道:这个叫赤灵的小子好生奇怪,同我以往所见之人大不一样,,有些意思,倒很和我的脾胃,想着想着,倒微有些歉疚,将那碗草药吃了几棵,入口觉得苦涩,心底却隐隐荡起一丝甜意.
在草屋中环视了一周,默然不语,过了将近小半个时辰,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柴门推开赤灵提着个布包走了进来先去看那红衣女身边的碗,见里面的草药少了一小半,眼里露出笑意,走过去将布包打开,里边装着四只烤得油汪汪的鸡腿,一大块冒着热气的牛肉,十来张面饼,几样果子,另有两坛酒.然后伸手入怀,掏出一把银锭,十几枚铜钱,递给那红衣小姑娘.道:这是剩下的钱,你收好了,”红衣小姑娘一皱眉道:”你留着吧!”赤灵却将那一把财物放在桌上,转身时见,红衣小姑娘将那包食物分作了两份,而两坛酒都留在自己这边.将其中一份掷给赤灵道:”你且出去,没我吩咐,绝不许进来.”赤灵一愣,随即恍然.:”吃饭时总要解下面纱,她是怕我瞧见她容貌.”此时肚中正感饥饿,也不多说,更不客气.捧起她分给自己的那份吃食,起身出门,心道:她打得那两个耳光总算没白挨,终是换了一顿饱饭吃,反正是她出钱请客,不吃白不吃”,当下在门口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狼吞虎咽一番.心中好奇又起:那个神秘的小丫头到底长什么样子,我趁她吃饭时偷偷桥上一眼,何况她已醒转过来,这便不算是乘人之危.”打定主意,蹑手蹑脚走到归雁庐旁,那归雁庐本是草木搭建而成,只有一处窗户,用粗布遮住,以挡风雨,赤灵掀开窗布向屋内偷眼观望,这一瞧之下,登时面红耳赤.只见那红衣小姑娘正背对着自己上身赤裸着,衣衫褪到腰际,在红衫映衬下,显得肌肤胜雪.肩上被赤灵包扎好的伤布不知何时被她扯下.一只手倒持酒坛,正将烈酒浇在肩后伤口上,背上所溅的几滴血珠,便如雪地的朵朵红梅.纤弱的身子不住发抖,显是在强忍疼痛.说也奇怪，伤口经那酒水冲洗血瞬时止住了，周围红肿明显消退。赤灵感觉自己像做贼般,不敢多看一眼,忙转过身去.一颗心扑通乱跳.又一阵不安:”她武功看来不低,定能耳听八方,也不知有没有被她发觉.”重新坐下,想到刚才的情形,禁不住脸上发烧.
过了许久,听她在屋内道:”进来!”到了屋中,见她已穿好了红衣,面上仍罩着红纱.”瞧不出喜形怒色。
看到赤灵入内，淡淡的道：“你渴么？赤灵不料她问出这么一句。点头道：“”有一点。”红衣小姑娘将一只拍开泥封的酒坛推到他面前道“拿去喝吧。”赤灵摇头道：“我爹爹不许我喝酒的，还是喝水好了。”说着便要去水缸边。
却听红衣小姑娘冷笑道：“嘿，堂堂男子汉，不敢喝酒，当真窝囊。”赤灵受不住她激将，接过酒坛，尚有半瓶酒水，仰头喝了一大口，烈酒入喉，一股辛辣气直涌过来，差点喷出，又不愿在一个小丫头面前失了脸面。心一横，强咽了下去，片刻便觉腹中如烈火灼烧，苦着脸道：“这就是酒么？简直比药还要难喝。“张大了口呼着凉气。红衣小姑娘看他难过得样子，忍俊不禁，轻笑出声来，但随即收敛笑容。
赤灵见她方才眼角眉梢间流露笑意，天真之中又带了少许妩媚，虽只露出半张脸，却如鲜花绽放，忖道：“这小姑娘笑起来的样子倒真是好看。“那红衣小姑娘见赤灵一双眼睛盯在自己脸上，秀眉一皱，恼哼了一声。赤灵闻声，忙别过头去，
红衣小姑娘道: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明日一早再过来.”赤灵摇摇头道:”不成的,明日我还有重要的事.,嗯,这位姑娘,你的伤势已经无碍,在这将养几日,便早些回家去吧.免得家里人担心着急.”那红衣小姑娘眼圈渐红，惨然道：“家里人？我家里只剩我一个了，从小就没见过爹妈一面，他们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我是一点也不知。”她也不知为何会将这些话吐露给面前这个萍水相逢的少年。赤灵心生怜惜：“原来她是个孤儿呢，真是可怜。”轻声道：“小妹子，真是对不住，提到你的伤心事了。”红衣小姑娘闻言，狠瞪了他一眼，娇喝道：“你叫我什么？”赤灵并不像初时那般惧怕，反而是充满了同情。见状忙岔开话头：“可是明日我真的有要紧事要办。”红衣小姑娘哼了一声道：“不论什么事，在辰时之前都要赶过来。”赤灵迟疑道：“这，，，这”当下只好把邻家有人断腿重伤，急需草药的事情说了。又道：“本来今天一早想上山为他采些药，谁知却迷了路，药也没找到。总之他的伤不能再耽搁了，所以明日。。。。”
红衣小姑娘不待他说完，已不耐道：“好了，啰里啰唆的，你把这丹药给他拿去。”说着从怀中摸出一颗豆粒大小的药丸，黑黝黝的大不起眼。随手抛给赤灵。赤灵赶忙伸手接过，奇道：“这，这就是能治刀伤的药么？”红衣小姑娘道:”你把这丹药溶在酒里,将那人的伤口洗上几遍就成了.胜过你用药的十倍百倍.”赤灵陪笑道:怪不得,你肩上的伤,就是用这药医治的吧.”说到此处,连忙比上口.心中暗叫糟糕.如此一来,这偷窥的罪名是不打自招了.
果然,那红衣小姑娘听到这里,微微愣住,随即怒声道:你是如何知道的,你在外边偷瞧过了,是也不是.?秀目瞪圆,涌起杀意.赤灵离得不近,却明显察觉到一股浓浓的杀气,将自己团团包围.不由得气息一窒.他本不善于说谎,此时更是心虚虽说是无意瞧见,可也不知该如何辩解.那红衣小姑娘有道:你真是好大胆子,敢对我无礼.”说着跨上一步.赤灵为她气势所迫,不自禁向后退去.红衣小姑娘本想出手狠狠教训他一顿,可转念又想:这小子虽说傻乎乎的,可未必会心甘情愿听我的吩咐如今,有这一把柄落在我手不愁他不听命于我.不过这笔帐,日后定当讨回.想着想着,心下甚是得意.故作凶狠道:贼小子,你方才对我无礼,本不容你活命,但,嗯…..”她不知如何说起，只得道：“只要你在这几天里，处处听我的话，这件事情倒可以既往不咎.”
赤灵听她在”小子“二字前加了个贼字。感觉大不舒服。但又庆幸她没出手严惩，支支吾吾道：”那。。。那，你有什么吩咐。红衣小姑娘道：“我方才说过了。你明日辰时之前要赶过来。”赤灵无奈点头，正要出门，红衣小姑娘又将他叫住:”这里发生的事，你不许对任何人说起，便是你的爹爹妈妈也不行。”赤灵笑了笑道：“这话你已经说了好多遍了，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答应别人的事从没有反悔过。”见红衣小姑娘眉间神色稍缓,心道:我才不将这事告诉爹爹呢,平白惹他担心.”红衣小姑娘想到自己清洗伤口之际.竟被这半大小子瞧见了半个身子脸上微微一红.天色渐晚,草屋中也随之暗下来.红衣小姑娘上伤势未愈,极易疲倦.困意上涌,躺在草席上.其时春寒料峭,尚未转暖.草席紧贴在地上的大青石板上,触手冰凉,闭上双眼,缓缓运功抵御寒意,忽听门声响动.忙做起身来,探手握住腰间的惊龙刃.却听赤灵在门外道:”是我.”红衣小姑娘皱皱眉,冷冷地道:进来。“但见赤灵双手抱着一张厚厚的棉被，背后还背着一卷羊皮褥子。他人小力薄,这一路负重而来,头上满是汗水.红衣小姑娘见是赤灵,松了口气,收起惊龙刃.道:”你又回来做什么?”赤灵将棉被皮褥放下道:这是山上,不比家里.夜里一定冷极了.你又受了伤,怕是熬不住.”红衣小姑娘盯了他一会,见赤灵铺好了被褥,又从怀里掏出一只拳头大小的葫芦,在桌上的油灯里添满了油.取了火绒点燃灯芯,暗暗的屋室中登时亮堂起来,赤灵又道:你独自一人睡,若是怕黑不敢的话,不妨把油灯放在身边.”说着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小时候,不敢一个人睡时,就是用这个法子的.”红衣小姑娘见他做事细心周到,又是为自己着想,心下微微感激.也有些好笑:”怕黑?你当我是什么人,是那种只会哭哭啼啼的娇气丫头么?”
赤灵打理好一切,正要出门,忽地想起一事,面露喜色转头,对红衣小姑娘道:”多谢你了.”红衣小姑娘一愣,奇道:”谢我什么?”赤灵道:你给我的那颗药真灵.那位大叔用过后,伤势当时就好了大半,便是灵丹妙药,也不过如此了.”红衣小姑娘冷笑道:那人贱命一条.也配用我的灵药,算是便宜了他.”赤灵听了,眉头大皱道:怎么会是贱命?性命都是一般,每人只有一条,哪有贵贱之分?”红衣小姑娘似听了好笑的言语,透过面前的红纱笑问道：“那为何还有帝王平民之分。赤灵道:”这个…”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忽听红衣小姑娘又道:”你可曾杀过人么?”赤灵打个寒战道:你说笑了,我连鸡都没杀过一只.”红衣小姑娘道:等你日后杀人时,自然就会明白.其实,只有自己的命才最宝贵.别人不论是谁,都是贱命一条.只有将别人的性命置于自己手中,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赤灵心头一阵打鼓,强笑道:我怎会杀人,瞧你说的,像是杀过不少人是的.”他这话本是玩笑,不料那红衣小姑娘坦然道:也不是很多,不过百八十人,还是有的.赤灵大吃一惊,万想不到，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也敢如此，见她不像是在说笑。还抱有一丝希望，问道：”那你所杀的一定都是坏人吧。“红衣小姑娘哼了一声道：”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只是他们不肯服从我，那便该杀。再说，这世间的好坏，原本难辨，又有谁能分得清楚。“赤灵急道：“可你是女。。。”红衣小姑娘截口道：“女人又怎样，你敢瞧不起女人么？小子，你记住了，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瞧女人的野心和智慧。”她说了许多话，稍感疲倦，顿了一顿，问道：“看样子，你没学过武功吧？”赤灵摇摇头道：“学武么？那是取人性命的本事，学来干吗？”红衣小姑娘道：“若会武功，便不会被人欺负，方今乱世，更是如此。”赤灵叹口气道：“可你想过没有，一旦学成了，不是用来欺负别人，便是被更多的人欺负。”这一番话，红衣小姑娘倒是首次听说，自是不以为然，心里连呼怪论谬理。#审核：2575447727 时间:11 14 2019 10:58AM#发布:2575447727 时间:11 14 2019 10:58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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