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情非浅第十二章转机

几日后，无果方丈将亲自出题检查我们对佛法理解程度。虽是如此，半缘仍是随缘的态度，并不强求我们背诵佛法，只是要我们表达本心便是。

九月将至，白音山已是秋高气爽的模样，天空不时有落叶旋下，平添不少颓败。最是不喜秋色，满目凌乱，秋风萧瑟，偏我又是多愁善感的性子，每逢此时便难免黯然伤神。

半缘虽不紧张，我却很是在意几日后方丈大师的考察。于是将半缘手抄的佛经悉数整理妥当，便认真地研读起来。虽半缘说过我颇有慧根，可很多佛经由于传入中原时间尚短，翻译得不是很完善，很好几处我都不是很明白，于是寻思是否求解于半缘。想来只是我在一厢情愿，半缘又毫不知情。一味地避嫌，岂不此地无银，倒着了别人的口实。于是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向后山半缘的住处走去。

我不便去正殿，与众僧众在一起，只好在半缘的住处等候。果如我所料，半缘不在。好在我也不急，于是在门外徘徊起来。无聊之时，便对半缘的两棵明开夜合树产生兴趣。

两棵树树干高大，枝叶茂盛，叶子的形状不张扬，与这幽静的房子极配，与它的主人也是相得益彰。正想时，一阵风吹过，树上紧挨着的叶子便稀疏稀疏地落了下来。我想他们是自由幸福的，可以随风一起享受飞翔的快乐，即使难逃落地的命运。我喜欢这落叶，也喜欢落叶轰烈的性格，于是不自觉地随着落叶转了起来。身上的长裙也摆动起来，不时有几片落叶落在上面，又缓缓滑落。我转的开心起来，就不由笑起来，会心地笑起来。

不知何时，我看见半缘就站在我旁边，有些出神地看着我，眼神中竟有些惊艳。半缘的出现让我发觉自己的失态，马上停止转动了。却不想因转的时间久了些，停下来时竟站不稳，一个踉跄便向着地上跌了下去。

不知何时，一只宽大有力的手臂已环住我的腰，将我扶起。当我发觉是半缘扶起我时，我和半缘竟脸对着脸抱在一起，虽这一切只是短暂几秒，可我早已羞红了脸。随即半缘放开我，双手合十道歉道“施主，小僧无意冒犯，罪过，罪过”。

半缘说“罪过”的时候，我心想你的确罪过，竟让我对你这么痴迷。虽如此，我还是正色道“感谢师父相助之恩”，清醒了一下，又说道“半缘师父，我有几处不明之处，特向你请教。刚才来的时候，师父刚好不在，所以就……”，我没有说下去，我相信半缘懂得。

半缘听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将我让进屋内。半缘的房间简洁干净，跟其他厢房无异，只是多了一张会客桌子，看来半缘的确是个圣僧，经常会给信男信女解惑。

半缘见我盯着那张会客桌子，便解释道“这是方丈给我讲佛时用的桌子，施主请坐吧”。

我一听，便觉得这桌子的意义非凡，却见半缘让我坐于此，便推辞道“半缘师父，您是老师，您坐着吧，我站着便可以了”。

“施主，何必在意表象。敬，在心，不在礼节”，半缘说着便坐定。

我见半缘如是说，只好坐下，转入正题道“半缘师父，‘无相’在佛经中都有何种解释？”

半缘微笑一下，解释道“无相，指一切诸法无自性，本性为空，无行相可得，故称为无相。一般情况下，有以下几种意义：一是指事物并无固定性、实体性之状态，故云实相无相，二是无特质，三是‘无’之特质，亦即‘无’之本性，四是不存在，五是寂灭涅槃等”。

我边听边记，半缘见我一副生怕忘记的样子，便笑道“不急，不急，小僧重复便是”。

我见自己被半缘笑话，有些不服气道“师父，小看菲墨，菲墨给您重复一遍”，说着我便把半缘刚才所讲一字不漏地重复一遍。

半缘听后，双手合十道“施主，果然颇具慧根”。

半缘佛法高深，我的问题他解释得十分详尽，此时的我才算是通彻。不由感慨，半缘年纪虽小，却修行这么深，真是罕见。

我见如此，正欲拜别，却见半缘有话要说，便问道“师父，是否还有叮嘱？”。

半缘顿了顿，鼓足勇气道“菲墨施主，小僧自幼生活在朝阳寺，虽对佛法熟稔，却对汉文化神往已久。怎奈师父管教严格，只许我读儒家学说。施主，可否给小僧手抄一些？”。

我笑了起来，说道“礼尚往来，菲墨十分愿意帮助半缘师父”。

半缘见我如此轻松答应他，便像个孩子一般乐了起来，双手合十道“小僧万分感谢”。

我也高兴向半缘道别，返回住处。

没有回自己的屋里，而是来到梦落的屋内，恰巧南依在院子里晒东西，也就一齐过来梦落这里。我一进屋便将刚才与半缘发生的一切告诉她俩，脸上是掩不住的幸福。

南依摇着头，说道“墨儿，你陷进去了。你看看这满眼的笑意，这面若桃花的脸上的幸福。你，彻底被半缘征服了”。

梦落却是一脸笑意，说道“墨儿，比起佛狸，我更希望你和半缘在一起。看看你这几日的表情，只有半缘能给你幸福。嘻嘻，我真羡慕你，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

南依听后，也说道“我也羡慕你，墨儿，有喜欢的勇气，真好”。

我也笑起来，说道“只是迈出一小步，不再像以前那么陌生而已。既然决定喜欢了，再辛苦也要坚持。不与你们多说了，我得回去抄《诗经》了”。

说完，我就对她俩笑了笑，回自己屋内去了，身后尽是梦落埋怨的声音。

自从半缘提出要求时，我就捉摸给他推荐什么去读，最后还是决定了《诗经》。那唯美的语言，诉说着最古老的情感，是那么纯朴真实，是那么热烈真挚。半缘总是接触佛法，读读《诗经》，会让他更好了解人生百态，更能体会尘事的美好。

回屋时，已是傍晚，顾不得吃饭，研了磨，便动笔默录起《诗经》。心里想着半缘，手上写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幸福不言。

不日，便是方丈问解佛法之日。一早，大家便用过早膳，来到藏经阁内。半缘已将方丈大师的题目分发到大家的桌子上。

半缘向大家施礼后，说道“各位施主的题目是一样的，施主现在便可准备作答，作答完毕后便可离开”。

大家回礼后，便坐下来准备作答。旁边的崔蒙月向我点头，我微笑回敬。坐下来，便看到题目是“尘事之事，皆可问佛。请施主用所见所闻，理解佛经一段落”。这段时间，半缘一直给我们讲解《地藏经》，大家不由商量着理解哪个段落。

佛法无边，佛经的解释也是说法不一。方丈大师用意不在于考察我们对佛经的了解程度，而在于考验我们如何将生活之事与佛经结合起来，写出一篇令人心生顿悟的文章。想到此，我便动笔，信手将在半缘屋外看落叶的所想所感写出来，只是不敢提及是在半缘屋外。与佛经中结合起来，片刻就完成作答。看了一下旁边的南依，不由感叹南依一手好字，隽永非凡。又看了一下崔蒙月，她也已经完成，正笑着看着我的题纸，笑着对我说“菲墨小姐，果然见解独特，一次落叶也能引发佛法无数”。

我见她说话语气真挚，也看了几眼她的文章，回道“蒙月小姐，才令我刮目相看。你的观点，不是常人能提出来的”。

“菲墨，你我虽一起学习多日，今天才是第一次沟通，可以成为朋友吗？”，崔蒙月说话时竟是和凌宇一个表情，是十分渴望得到肯定的表情。

“蒙月你若不嫌，菲墨就是你的朋友”，我说的很诚恳。

见梦落和南依在看我们，便说道“南依，梦落，这是我们的新朋友，蒙月”。

蒙月知身为北魏的她给大家是不好的印象，于是主动说道“很高兴，可以和你们成为朋友”。

南依和梦落对蒙月虽没有好感，但见我如此，又看她态度诚恳，也勉强接受蒙月这个朋友。这时拓跋碧思看了我一眼，便起身向半缘递上题纸。陆续，大家也递上题纸，离开藏经阁了。我又是最后一个，将题纸递上后，又从袖子里拿出十几页手抄的《诗经》。

我拿着《诗经》，神秘地递给半缘，说道“半缘师父，你会喜欢的”，说完我也离开，与南依、梦落一起回到住处。

三人一起来到南依的屋内，南依的屋子偏僻，说话也是极方便。

梦落歪着头，问道“墨儿，那个崔蒙月值得相信吗？”。

其实我也不了解这个崔蒙月，只是今日她的文章让我对她有了好感，而且她的态度又是极其诚恳，我才交下这个朋友的。崔蒙月的文章主要指责现今乱世的疆土之争，还有战争给百姓带来的灾难。这样的悲悯之心，实属难得。

于是将这件事告诉梦落和南依，南依点头道“她是北魏重臣崔浩的孙女，她若是果如墨儿你所说，当真不简单”。

南依说提及的崔浩，我也听过父亲说过。他是北魏老臣，历仕北魏道武帝、明元帝二帝，无论是在平定北方诸国还是在对南朝作战，崔浩的谋策都对北魏军队的胜利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可谓声望显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