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榕自从跟云溪谈过了之后,变得心事重重!她自己都不觉得原来自己是这样一个傲慢、自负的人。
她认为自己对云溪多好啊,却没想到云溪非但不感激她,反而非常的怨恨她,又想到云溪说她连一个同性朋友都没有,她觉得自己也该反思一下,到底在做人方面缺失了什么?
她有心事,加上范书达家里的事情,搞得她有些魂不守舍,有时候去周树生的办公室办事也丢三落四,前言不搭后语。
这一切却被周树生误会了。
他原先跟林榕说过,等女儿中考完了,他就会起诉离婚,然后考虑跟林榕结婚的事情。
他女儿已经中考完了好些天了,他还是没有动静。
这是因为,经过几次的试探,他发现离婚根本不是他跟他老婆之间的事情,现在变成了他跟他女儿之间的事情。
老婆这段时间根本不敢招惹他,他本也没什么借口,况且女儿坚决反对他离婚!
那个孩子想要后爹后妈呢!
只要他跟老婆谈到离婚,他女儿马上就是泪如泉涌,伤心欲绝,而且,她时时跟妈妈腻在一起,一方面她怕妈妈又去打牌,另一方面也怕妈妈惹不起爸爸再同意了离婚,所以,谈都没得谈!
老婆在女儿的支招下,现在也开始研究菜谱、烫头化妆,把家收拾得干净整洁。
前几天他生日,母女俩还亲自为他做了生日蛋糕,家里现在窗明几净,女儿的笑声随处可闻,他实在不忍心再提离婚的事情,虽然他跟他老婆本身并没有什么改善。
周树生这个女儿是个早熟的孩子,从小家里就风波不断,父母交恶,小姑娘全靠自己的努力才能成长得不错,在很多人眼里,她都称得上是人小鬼大。
她知道爸爸心里想的女人比妈妈强百倍,所以早就有一个计划,那就是让妈妈变好,把爸爸变“坏”,这样妈妈就不显得很差了。
可是怎么变坏呢?她也不知道。她从小喜欢文学,考完试放了假,她开了书禁,看了些小说,正好看到了钱钟书的《围城》这本书,受到汪处厚老婆的启发,决定把爸爸拉下水打麻将。
她悄悄跟外婆说了这计划,她外婆正为女儿离婚的事情发愁,加上她们全家都爱打麻将,拉女婿下水正是求之不得!于是舅舅,姨姨的都到她家来串门儿。
他们对周树生说,一家人在一起打打麻将,就是玩玩儿而已,又不赢天赢地,有什么关系,周树生说他不会打,也没兴趣,可大家死活拉着他下水,现教他玩儿。
总不能翻脸吧,只好勉为其难,结果,那晚上赢了不少钱,反而他老婆倒没打,只在旁边为他观阵。
大家都说新手就是爱赢钱,小舅子又夸姐夫聪明,打麻将都是高手,说得周树生心花怒放。
再隔了些天,大家又来打了一回,恰好这一次,邻居来串门儿,也跟着打了几圈,结果被邻居赚走了不少钱,周树生心痒痒地想找那家伙翻盘。
周树生渐渐开始喜欢这游戏,有时候还有些手痒,打牌的都是亲朋好友,也输赢不了几个钱,但心态却是患得患失,他开始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不过,他并不算上瘾,只为怡情,这多少让他能够理解老婆当时的心态,对老婆也不像先前一样的憎恨。
转眼到了女儿高中开学的时候,女儿上高中住校去了,家里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林榕依然是周树生很渴望得到的女人,但他倒没有先前那么赶着想离婚了。至少,在林榕这里,他丝毫没跟她提起这件事的进展,林榕也不问。
若以前,周树生会很抱歉地跟她说,你等着我,我一定会赶紧解决!
林榕家里的事情现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周树生本该好好安慰林榕,可最近他老是被人约了去打麻将。
现在他已经不在自己家里打了,因为他老婆也重新开始玩儿了,他因为自己也玩儿,也不好指责老婆,家里又渐渐杂乱起来。
公司里有人约周树生到家里去打,跟副总套近乎。还有人还想约他到茶馆去玩儿,周树生想到自己大小也是个官儿,没敢去。
周树生这些天正好为了实现离婚诺言的事情烦恼,打麻将可以舒缓紧张的心情,他现在也乐此不疲。
林榕对他打麻将的事情有所耳闻,不过她还不相信,正好有事情找他,就顺路问问,他说是,有时候打。
林榕现在跟周树生也是嚣张惯了的,她心里鄙薄他,认为他不务正业:你老婆打就已经弄到不可收拾,怎么你自己也去打了?
周树生满不在乎地说:“不就是玩几把,我也没误了工作,也不在公共场合,你放心我没瘾。”
“打着打着就有了,谁不是从随便玩玩儿开始的!而且你是副总,跟底下的人玩多了,没了大小,工作也不好开展。”林榕又是很干脆地说。
周树生像是被人说到了短处,有点儿挂不住,语气也加重:“行了,我知道分寸,以后少去就是了。”语气中透着不高兴。
周树生现在对打麻将正在新鲜头上,而且从他自己的理解来说也觉得打麻将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就好像小偷偷东西刚得手,又怕人知道他是小偷的感觉,林榕说话不留分寸,他恼羞成怒。
林榕本来心情也不好,跟他说也是为他好,他还不高兴,林榕看了他一眼,当即起身离去。
周树生一直有点儿怕林榕的!他自从酒后跟林榕有了肌肤之亲后,就变得害怕林榕,况且,林榕是为了他的事情离婚,这么长时间了,他也没离成,总是心怀愧疚,在她面前就变得小心翼翼。
今天这是生了气,他突然想起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怕她!也可能林榕离婚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她前夫家的事情?那个晚上,酒后乱性终归也是两个人的事情,结果却是自己一个人惭愧!
更何况,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自己跟林榕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每次林榕都不情不愿,他总以为是自己没离婚,林榕有所顾忌,现在看来也不是这么简单!
但是,能怎么办?他就是喜欢这个女人!这会儿看她离去,他心里又开始有些惶惶然!
林榕今天过来,本来是跟他汇报下个月的工作安排,顺路请假,她最近心里乱,正好眼下也不很忙,想休息几天,也到外面中介打听一下,自己那套房子能卖多少钱!
她是这么想的,如果凑的钱多一些,这位前公公就能少判几年,也算帮了范家的忙,前些年自己家的事情也都是范家帮忙的,可以还个人情。
再者,如果跟范书达复婚的话,就该尽早跟周树生说清楚,省得周树生这里也离了,自己又不嫁他,那不是也对不起周树生吗?她觉得跟周树生谈分手,他肯定会伤心难过,连安慰他的话都想了。
谁知道还没说到正题,就提了一个打麻将,周树生居然不高兴,搞得二人不欢而散。
林榕回到办公室,跟副所长说家里有事,直接就休息了几天,她非常忙,满街跑,将各个银行里的钱全部汇总到一个账户,之后又找到了房子的买家,谈好价格,直接约定交易。
她跟女儿已经搬回了父母家,父母什么都没说,她们就住进来,父母家里也要重新收拾,乱七八糟的忙着。
这期间,她还约芮超见了一面,主要是将那块情侣表还给他。芮超大概猜到了,他也带着那块表来。
林榕看着腕子上这块表,想起来林兰,想起来从前跟芮超美好的回忆,不仅潸然泪下。
她知道,她心里其实还是喜欢芮超,她跟范书达的所谓的“爱”,其实不过是爱家人的爱!
范书达是她的亲人,亲人遇难,她不能坐视,不能躲闪,不能回避!她要伸手援助,她要同甘共苦!
她知道这不是爱情!
但是爱情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这里面有着林兰的影子,有着惨痛的回忆,现在是把这一切都放开的时候了!
林榕对芮超说:“你不知道,我一直都忘不了小兰在出事前的那天跟我说的话!今天我想告诉你。”
“是什么?”
“小兰就是因为这块表才发现了我们的秘密!她说,姐,我一直苦苦地寻找芮超藏在心里的情人,我知道,他总是想给她最好的东西!”
“我都忘掉问她是怎么起的疑心,原来是因为这个!”芮超解嘲似地说着。
“小兰说,唉,要不是姐夫那么好,姐,我真想成全了你们,也让那对情侣表可以成双成对!她都这么说了,我却没听出来这里面的含义!”
“我比你更笨!我根本不知道她居然知道我有情侣表!”
“这么好看的一对表,却不该由我们共同拥有!”
“林兰这丫头,有时候也不简单呢!”芮超想着憨憨的林兰,觉得自己还真是不了解她!
女人的直觉,对那个她爱的人的直觉真是不可思议!
“小兰跟我说,姐,我要非常非常努力,我要让芮超真心的想着我!迟早有一天他会想着我今天的好!”
“你看!她是个很聪明的老婆!说得一点儿没错!”
“她最后的话是跟我说,姐,我现在一点儿都不怪你了!要不是你,我怎么能认识芮超!我这一辈子不就白过了吗!我也不再羡慕你手上的表了,迟早有一天,芮超会后悔他不给我买这样的情侣表!”
林榕说着,一面就从腕子上把表解了下来,放在桌子上,跟芮超那只并在一起,一大一小,精致优雅。
芮超伸手把两块手表都握住,苦笑着说:“我们这辈子是不可能了,就让它们好好在一起吧!”
芮超将两块表都收起来,他没有把它们放在家里,而是找到了竹树谷,在他们当年热吻的地方,把它们埋起来。
埋的时候,他这个大男人,就像把自己的前世埋掉一样的痛哭,泪雾中隐约看到在这个埋掉的前世里面,有着永远不能圆的爱恋和一个流泪的女孩儿,衣袂翩跹,在风中飘然远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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