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3日，星期一，晴，。。。Z常说，知识分子的道德灵魂应该是独立，高贵和骄傲的，只重事实，绝不说谎。。。。
早晨6：55分，康恩时和红玉站在幸福林旁注视着不远处的章家的红砖楼，
“石头，救护车已经进校门了。”红玉接了个电话后说道。
“好的，等救护车到位我们就进去。”
7点整，康恩时准时按响了章楚家的门铃。
“两位是。。。”出来开门的章楚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个陌生人感到有些疑惑，
“章老，我是国安部的康恩时，这是我的同事，”康恩时说着递上了证件，“昨天来拜访过您，您出去散步了。”
“对，对，杨妈和我说过，有什么事？进来，进来说吧。”章楚说着将两人引入屋里。
宾主坐定后康恩时从包里取出了两张纸，“章老，您是学界泰斗，这里有两份PCR的分析报告请您看一下，一份样本DNA取自六天前出现在小树林的尸块，一份是取自您家的下水道。”
章楚戴上了老花镜，很快将两份报告看完了，“相似度97%?还是不够严谨啊。”
康恩时笑了，“是我催的太急，他们已经尽力了。”
章楚摘下了眼镜，“康警官，这就要带我走？”
康恩时摆了摆手，“先在这儿谈谈吧，人少，您说话方便点，我猜那些尸块是您从哪家医院拿来的，是不是？”
章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道，“很聪明，不过我不能告诉你，章楚在文革中都没出卖过一个朋友。”
康恩时也笑了，“昨晚我查过各大医院的手术记录了，七天前有起车祸，车祸里的女孩命是保住了，但很不幸，她的左腿被截肢了。女孩被送到了北京进行后续治疗，我的同事正在提取她的DNA，中午前就能有结果了。”
“哦，这都给你想到了？了不起。你们还准备追查下去？”
“嗯，我想不用了，您去医院看病恰巧路过手术室，又正好看到这台截肢手术，所以就悄悄地把那节断肢带回了家，是不是？”
章楚想了想，“是这样的。”说完他向康恩时抱了抱拳，脸上现出了感激之色，态度也缓和了很多，“小康，你一定猜到了我这么做的用意了吧？”
康恩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章楚看了看他，缓缓说道，“这片树林中的每一棵树都是我父亲亲手种的，我和这片树林同龄，从出生起我们就生活在这里，78年了，知道我为什么单名一个楚？我父亲的名讳是上雅下白，雅疋通假，雅上育林是为楚，当年他立誓要以自己的残躯为泥为天朝培养出一片栋梁之林，所以我的名字，这片树林都是他心志的写照。这是N大的圣地啊！”章楚说的激动了起来，红玉忙起身给他倒来了一杯水，“谢谢，”章楚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我二楼的书房能隐约看到树林里的情景，几十年来，到这片树林里来的都是想找片幽静读书地方的莘莘学子，可是这几年。。哎，你都看到了，不堪入目啊，我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到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退无可退了。知道他们管这里叫什么？性福林，性福亭，这里寄托的是我父亲和我整整两代人的梦想，我能让他们这么来侮辱吗？”
“我明白，我明白，看到那块墓碑和那片树林我就大体明白了。”康恩时忽然感到心里有些难受，眼前的这个垂暮老人为了维护心中的小小净土，不惜以这样的手段和时代的变迁抗争，不论结果怎样，他都会是输家。
“谢谢你能明白我，”章楚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神色又恢复了平静，“那么小康，你是怎么发现是我的？你总不能让我这么个老人带着这样的问号进棺材吧？”
康恩时笑了笑，“只是碰巧了，跟您说说也没问题，请您移步跟我来一下，”康恩时说着把章楚带到了厨房，“请您试着把火打着了。”章楚看了看他，走到灶头前，在转动旋钮的同时他打着了手里的打火机，“怎么回事？这个开关不是修好了吗？怎么还是转不动？”
康恩时走到了另一只灶头前“先按下，再逆时针转。”随着哒哒的电子打火声，火一下就被打着了。
章楚照着试了几下，“哦，是这样。呵呵，有意思。”
三人笑着又回到了客厅，康恩时给自己和章楚点着了烟后慢慢说道：“在刚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奇怪，尸块的边缘很平滑，好像刀工不错，但大小差别很大，又像是一个不太动刀的人干的，这有点矛盾，不过看了您家的双立人后我知道了，就是这把快刀造成了这种效果。昨天我到这片小树林来看了看，说是一塌糊涂一点都不为过，唯一干净的地方是墓碑附近，说明这里经常会有人来打扫一下，即便不是您亲自动手也是您派来的人吧？这就让人奇怪了，小树林就在您家附近，这里又有您父亲的墓地，你们也经常会来。对这些乱七八糟的情况就这么看着？为什么您后来不再向学校或是派出所反映了呢？以您在N大的地位和这块墓地的重要性而言，这样的隐忍实在太不正常了，这种沉默的背后只有一个合理的原因，就是您要按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对不对？看到墓地时您的嫌疑已经有了还不是很大。但这只灶具让我确认了这个人就是你，昨天我来这里时恰巧碰到了灶具公司的维修工，杨妈讲是六天前也就是小树林出现尸块的那天早晨，您对她说这个灶具坏了让她报修，对不对？那么您是何时确认这个灶具是坏的呢？应该是前一天杨妈走后到第二天一早她来上班之间的这段时间，对不对？我还看了厨房的橱柜，每一只锅的外面都套了一只塑料袋，但有一只塑料袋上长了一些小小的霉斑，现在是黄梅雨季，您这里又是底楼，如果不及时搽干水迹那东西上是很容易长霉的，这些霉斑说明这只锅在这个雨季里被使用过，因为再早或再晚这些小小水滴都会很快蒸发掉，是不是？您不在家开伙做饭，连水都不需要烧，燃气灶装了三个月了，您都还不会用，却在抛尸那天的晚上使用了灶和锅。您又有维护这片树林的理由，所以答案很明显了。当然我还是想先查查厨房的下水弯管，如果运气好，那里取得的证据最直接。”
“是，你运气不错，那天晚上我就是用的那锅和电磁灶，我想这些你都看见了，好吧，我们可以走了，你放心，到了警察局我会一五一十如实说的，这点知识份子的尊严我还是有的。”章楚说完起身想要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先等等吧，杨妈还没有来，不用太急。”康恩时想了想然后冷峻的看着章楚说道，“章老，请您本着知识份子的尊严告诉我，96年6月21日的晚上发生了什么？”
章楚一听这话，脸上殉道者般的从容微笑瞬间凝固了。
“是的，您没有听错，请您告诉我，96年6月21日，在这片小树林里，在高春梅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康恩时加重了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章楚慢慢的坐回到了沙发上，低着头沉思了很久，然后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他的喉头滚出，“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人。”
“您的手法和十三年前的那起案件一样，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在6月21日前是您最看重的学生，而6月21日之后却成了水性杨花的坏女人，那天晚上在幸福林里，他和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男人发生了一些事，之后她失踪了，被害了。您对她的评价也发生了180度大转弯，这让我们确信当晚您就在小树林里，现在，请您告诉我，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章楚拿起桌上的烟点上了一根，一分钟后他平静的说道，“那天晚上到小树林去，是我一生中最后悔的事，当看到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亲热，尤其是看着那张酷似我妻子的脸，我恨不得当时就杀了她，我的妻子为了家庭在年轻时放弃了自己的事业，我是真的想把她培养出来以告慰亡妻的在天之灵。如果那个男人是她的男朋友我就不说什么了，但那个男人事后要给她钱，还要留她的电话。这算什么？露水姻缘？野地苟合？而且他们还是在幸福亭的旁边。。。，当她一个人从我藏身的树旁走过时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我用手里的加强手电狠狠的砸向了她的后脑，她一声没吭的倒下了，当时我以为我杀了人，看看周围没人就连忙跑回了家，当天夜里我大哭了一场，然后昏睡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第二天一早，我想去现场看看然后自首，但是现场没有人也没有血迹，我猜想可能当时并没有砸死她，可是她没来实验室，宿舍里也没有人，当时我又有点紧张她的安全了，找了她两天，因为星期二要出差，所以周一我向派出所报了失踪。没想到等我从外地回来就听到了她的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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