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斯醒来的时候，他的父亲正在收拾行李，一副要远行的样子。
“爸爸？”艾丽斯先是试探似地问。
“哦！艾丽斯！你醒了啊！”维利耶先生抓抓头，笑笑，又继续说“我准备让我们搬家。”
“哦？到哪？”
“还不确定，应该会很远吧。至少不会再在英国国境内了。可以去罗马看看，呵呵。”维利耶先生把最后一件行李贴上封条。
“收拾一下，走吧。”维利耶先生喘了口粗气，笑着说。
“爸爸…”艾丽斯轻声说。
“唔？”
“可以不走麽？”艾丽斯问道。维利耶先生顿了顿、又露出浅浅的微笑。
“现在这个样子，必须要走了，我们可以再回来啊！不过相信你到了那里之后，就会忘记这里的。”维利耶先生向艾丽斯伸出一只手，一把便把她拉了起来。
“啧、我不想忘掉。”艾丽斯摊开了手，不满的啧了一声。但是维利耶先生只是笑了笑，没有作答。门外响起轰隆隆的汽车声。这是运送行李的卡车，能开到这种小巷子里来也是大费周章的。维利耶先生闻声走了出去。向货车司机招招手，笑道“西米？”那像是在叫一个老相识似得，艾丽斯往外探着头望了望，似懂非懂的抬了抬眉毛。
“那是谁，爸爸？”
“我的老顾客，孩子。”维利耶先生回过头来，又是回头一笑。“不过现在要分开了，还是有些舍不得，至少不停的回国也是很麻烦的，所以顶多三四年回来一次，你知道，咱们家的经济不太好…”维利耶先生说着，蹙起了眉毛。浓密的眉毛皱在一起，好像一团乱糟糟的棕色毛线。
“没关系爸爸。”说着，她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小小的牙齿。
……
风把云都集聚到了一起，西面的一大片天空蓝的耀眼，抬抬眼皮就会刺伤眼睛。值得庆幸的是太阳不怎么耀眼。艾丽斯搓了搓手，一会而把它攥成拳头，一会儿把它伸的僵直。一会儿，腿也轻轻地抖了起来。卡车迟迟不启动，车后还不时发出呯呯哐哐的声音，直到有一块布盖在上面，然后有绳子困在上面。驾驶座和副驾驶上坐上了人，紧接着是卡车发动巨大的声音。艾丽斯长长的叹了口气。
“嗯？亲爱的？”维利耶先生回过头来。爱丽丝不满的嘟起了嘴。
“我总觉得少点什么…爸爸，咱们是不是忘掉什么了？”艾丽斯爬在靠背上，问前面的父亲。
维利耶先生又是笑而不语。卡车慢慢开出巷子。爱丽丝试着让自己忘掉那二手卡车发出的巨大响声，慢慢的，耳朵里便只有老CD里面的歌声了。艾丽斯在兜里翻了翻，取出一张前不久的CD，盯着看了会，递给维利耶先生。
“我喜欢这张，爸爸，能放一下吗？”她满眼睛都是小女孩儿可怜巴巴的乞求的眼神，这不多见。维利耶先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过CD。
“Vitas的？”
“嗯。俄罗斯的歌手，艾丽斯挺喜欢他的。”艾丽斯抿起嘴巴弯起一个弧，等着印象里发出声音。
“房子修好了..我的归宿在哪里？…..”音响里的单词一点一点钻进爱丽丝的耳朵里，慢慢的，她睡着了。
……
醒来的时候，暮色已至。这是伦敦机场，但是因为天色太暗，只能从灯光中分辨出正门。艾丽斯伸了伸懒腰，用手拨开刘海，用手背给眼睛和额头降温。她下了车，四处环顾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安迪？”她咳了声，清了清刚苏醒的嗓子，尽管那还是有些沙哑。那身影晃了过来，艾丽斯心里一下子充实了许多。
“要出国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他试图把话说的更加的清楚，好像这就是他生命中最后的时间，一点也不想怠慢，一点也不想荒废。他焦急的蹙起了眉毛，额头上面的抬头纹在紫色的头巾下清晰可见。
“我…”爱丽丝想不出什么词语来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狂热、杂乱、这些让她开始语无伦次，他并不像这样，她知道，自己不想放弃任何一秒和朋友相处的时间，但是嘴巴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她从没这么哭过。没这么恨过自己，没这么急切的想表达自己的感情。大脑里面的激素好像已经让她对眼前这个高出自己一头的男生产生了不可抵挡的感情。她泣不成声，上午脑子里面空空的感觉一下子像潮水一样拍打着她的心脏，她跌跌撞撞的朝眼前这个支柱扑倒过去，紧紧地抓住这温暖的依靠不肯松手。她感觉到安迪的肩头也颤抖了起来。有人在开始啜泣。他们两个用尽全力抓住对方的肩膀，想把这个人就在手里，一点也不放开。可是这两只小鹿就正在被一点点的割离。这是被大火灼伤的不可治愈的痛苦。唯有互相才能够填补那些被刀剑划得不成样子的痕迹。
“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走？”安迪大声重复这个问题，此时此刻在他的脑子里只想留住艾丽斯。这是一份单纯而且不可玷污的感情。它正在释放鲜红色的光，正在急切的呼吸，正在狂热的心跳。
“我不想离开你！安迪！我不想！我不想！我…我不想离开你！”艾丽斯大声的喊叫着，脑子里就像是钻进了一群蜜蜂，嗡嗡嗡的喧嚷着，好像是在嘲笑艾丽斯这愚蠢的话。这让她更加急躁的抓住安迪的腰。
“那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们？为什么？要离开我？”他问出了自己真正先问的问题，两只眼睛布满血丝，空洞，恐惧，急不可耐。
“我…”爱丽丝的喉咙哽咽住了，她慢慢的垂下了手，两只眼睛里还因为眼泪红红的。她深吸一口气，用手背给自己发烧的脑袋降温，可是暗地还是不愿松开双手，紧紧的环着她。
“听着安迪…”艾丽斯的语气因为哭过而颤抖，嗓音因为大声嘶吼而不再甜美。安迪平静了下来，但双手还是紧紧的搂着艾丽斯，不愿意放开。他努力的大口呼吸，平静自己的心跳，不让自己的喘息声盖过艾丽斯轻柔的话语。
“安迪，我爱你，我爱你胜过爱我的一切，你知道吗？我…”她咽了口唾沫，再次整理自己错乱的言语。“我从没有像这样爱过一个人，我不愿意和你分开，这感觉不好受，你知道吗？可是我…我不能丢下我的父亲，他…他已经开始有些老态了，妈妈死了，这已经给他够多的打击了，我不能再….离开他。可是…”爱丽丝要说，但是被安迪堵住了话。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我知道我知道，没有可是，这就够了。我爱你，艾丽斯。可能这很傻，可能我配不上你，可是我…我的星球已经开始围着你转了…我无法改变自己的轨道，你，艾丽斯…该死，你的引力太强大了！”说着他咬住嘴唇，把头转向一边。
艾丽斯踮起脚尖，努力地够他的脸颊，他的嘴唇。
安迪感到有两瓣柔软而且灼热的东西贴住了自己的嘴唇。他忍不住想要回吻过去，但是这时候，维利耶先生已经立在了旁边。
“时间到了年轻人们。”他轻轻咳了咳，打断两个人正在燃烧的吻。两人不管不顾的又是一吻。艾丽斯平静下来，走向父亲，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回过头朝安迪笑了笑，说“替我向棱她们说再见…我很快就会再回来的，我保证。”安迪没有回话，扭头就走，慢慢的，他的身影消失在昏暗的暮色中。
艾丽斯长长吁了口气低下头，让长长的头发盖住自己的脸，往登机处走。维利耶先生跟在后面，默不作声，慢慢的，好像一切都平静了下来，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有节奏的，一下又一下，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此时此刻就好像是在梦境里一样。她只期盼这场梦醒后，自己还能穿着校服，站在安迪面前，笑笑，说声“我爱你”。
……
上了飞机，艾丽斯便努力地睡着。好像那是梦唯一的出口。她也期盼能够在理想乡里再见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但是这次她不能。跟往常不同，她听到了有个温柔的声音在哼摇篮曲，但是她睁不开眼睛，身体不能动，就好像自己只剩下了听觉。但是眼前却慢慢的浮现出一张张画面。她知道自己并没有来到理想乡，这是正常的梦境，是她期盼的平和而且安逸的梦境。这就像是正常人一样。但这个梦境对她来说确是多么的不同，多么的陌生。她不知所措，她想像正常人会怎么做。在那之间好像有一段记忆是空白的，什么事都记不起来。她厌这种空虚，抓不住的感觉，这感觉就好像…和安迪分别时的感觉一样。
她努力的辨认着脑海里出现的每个声音，发现这是多么的奇妙，在这个梦里，她想不起再多的顾虑，包括眼前出现安迪的脸。因为那张脸是多么的幸福，多么的平和，一点也联想不到分离的痛苦。而只能听到的依旧是那个温柔的声音哼出来的摇篮曲。这一切是多么的神奇。这种放松的感觉，这种轻飘飘的感觉仿佛已经有几个世纪也没有过了。艾丽斯完全置身于其中，看着这一切美丽的发生、美丽的结束。
慢慢的，有人说话的声音传入耳朵，掺杂在那柔和的哼声中，渐渐地，眼前的画面淡了下去，温柔的声音也消失不见。眼前一片白色，她以为自己来到了理想乡，以为自己能够再次见到安迪。于是她努力的睁大眼睛，但是眼前出现的，却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画面。没有安迪的脸，只有父亲蹙着眉头看报纸的神情。眼前的景物慢慢的清晰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正常人类的梦，度过了一个正常人类的夜晚。
脚步声慢慢的靠近，那熟悉的皮靴子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那是父亲脚步声。但这脚步声仿佛比以往更加的急促了些。就好像是自己生了什么病。以前看望父亲的时候爱丽丝要是生了什么病，父亲总会以这种急促的脚步走来，然后把手放在艾丽斯的额头上，仔仔细细的打量自己的女儿。
“艾丽斯？”这与其正是爱丽丝记忆中的语气。
“怎么了爸爸？”
“你的头发…”说着，他抿起了嘴唇，眯起了眼睛。那眉毛上面充满了力量。、
“怎么了？”说着，艾丽斯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自己的头发，还是那么的柔顺，还是那么的长。但她朝下一望，自己也愣住了。
那层白色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健康而且耀眼的棕色，这就跟普通人的发色一样。艾丽斯咧嘴一下，但这笑容很假。
“我发生什么了？”说着，又不自觉的摸了摸头发。
“我记得你是有少年白发病的，亲爱的。”维利耶先生摸了摸爱丽丝那头棕色的头发，说道。“可是瞧呀，他们现在都变成了棕色，这是多么奇怪啊！”维利耶先生好像有些不满。但并不是因为头发，为是因为自己不能解释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记得什么吗，宝贝？”维利耶先生低下头来亲切的问道。
“嗯…记着一点…那感觉就像是…注射了麻醉药，你知道，当时我不能动，只能用听的和看的。”艾丽斯耸耸肩，满意的看看自己的棕发。
“哦孩子，那解释不了什么。正常人在睡眠的时候都这样。”
“可是我觉得很不一样，我没办法到理想乡去，没办法见到我的朋友们，最重要的是这是第一次。”艾丽斯打断道，摊开双手，一副这就是事实的样子。事实上，它是的。
“别再提那愚蠢的理想乡了孩子，你得相信那不是真的。”维利耶先生也学着艾丽斯的样子摊开双手——一副这就是事实的样子。
“好吧，不提这个，至少它对我无害…”
“不行，得到医院去检查检查！”维利耶先生打断道。
“哦好吧爸爸，你得告诉我这里是哪儿？”艾丽斯无奈的奴了奴鼻子。
维利耶先生敲敲脑门儿，笑了笑。
“差点忘记告诉你了，这是卡拉奇，在巴基斯坦境内。”
“巴基斯坦？”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