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儿身子猛震，心下骇然，瞠目结舌竟说不出话来。
卡斯佳见他情形，知是自己真情相吐令他倍感意外。自己虽生长于西域，没有汉人那些繁杂礼教的约束，但自己一个女子倾吐心声也实是羞不自胜，于是转回了身。
两人就这样默默立于江畔，良久。
终于，还是江流儿开口了，语气平静：“卡斯佳，我想我不能接受你的情意。”
须臾。“为什么？”
“因为我给不了你同样的情意，所以你让我怎么接受呢？”
“你为什么不能接受？”卡斯佳倔强地说，猛然脑际浮现出一个影像，是那日棋馆中温柔的眼神。于是究问道：“是因为方百花吗？”
“这是两回事。”
“这不是两回事！”卡斯佳倏然转回身来，面对着江流儿，“你爱方百花，所以你不愿意接受我。是不是？”
江流儿沉默了：我爱百花吗？这么多年来在自己的心中，是否真的已对百花倾心相许了呢？自己从未认真仔细地考虑过这个问题，此刻临江而立，望滔滔江水汩汩东流，忆往昔岁月千般经事，与百花的互慰相助，福祸与共，竟一齐拥至眼前。‘百花是爱我的吧，她可以为我承受一切的苦痛。那么我呢？’江流儿这样想着，最后终于得出一个结论：‘我不能失去百花。’
他长久的沉默在卡斯佳看来无疑是一种默认。“你是不会爱我的，是吗？我希望得到你的感情和爱，看来只是徒劳，是吗？”
江流儿避过她的目光，定定道：“卡斯佳，我想你对我或许不是爱。”
她一愣：“怎么讲？”
“真正的爱是一种付出，而不是索取。”
“我愿意为你倾注我的情感，这难道不是付出吗？”
江流儿依旧平静道，“卡斯佳，我不能答应你，正是因为我得到了你的情感，却无法将自己的全部付给你，若是这样，我对你是有歉疚的，活在歉疚中是一种痛苦。你懂吗？”
卡斯佳沉默了。
江流儿又补充道：“唯有将对方的幸福看得比自己的幸福重要，才会真正了解爱的意义。”
‘把对方的幸福看得比自己的幸福重要？’她细细思索着，‘他不会对我倾注感情，让他活在矛盾与痛苦中显然是不幸福的。可是我……’良久，她轻声问道：“那么告诉我，要怎样做？”
江流儿知她对自己的话已然有所领悟，于是重新转眸，望向卡斯佳：“放了我。让我按自己的意愿生活。”
卡斯佳不动声色，但她心已明了：自己不可能得到这个人。因为在他深邃而坚定的眼眸中，她看到了属于他的一切，但那其中，不会有她。
残阳收去了它最后的一抹光辉，天际、江中，光晕消散，暮霭将沉。江流儿触景而感，续道：“你如这天边的云，而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次落日，虽然绚丽夺目，但只能是一个一闪即逝的剪影。我不是那个愿意为你付出的人，更不是那个会把你的幸福看得比我自己的幸福更重要的人。总有一天，你会找到这样一个人的，但那永远不会是我。”
说罢，不回头地向镇中走去：“天色已晚了，我们找家客栈宿一夜，明日渡江。”
卡斯佳望了一眼江天相接处已逝的夕阳，又望着江流儿远去的背影。江风撩拨起如雪衣衫，更摇撼着一颗零落的心，两行清泪滑坠腮边。
次日，卡斯佳很早便醒来，实是一夜都未怎么睡。她神思仍旧恍惚不定，猛然想及昨日江边对话，心中一沉。但还是匆促洗毕，出得门来向江流儿的客房走去。
恰巧在门前撞到了客栈里的小二。那小二见到她，忙笑脸相迎：“这位姑娘，昨日与你同来的那位客官今一早就走了。他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卡斯佳从他手中接过了一张折装整齐的信笺，心下已明，定是怕今日相见都不免尴尬，所以他先行一步了。
卡斯佳回房将信拆开来，只见上面写道：
斜晖散尽消艳影，
天江云水复归清。
但愿友人静心待，
良缘美眷会相迎。
卡斯佳将这四句诗反复看了数遍，脑际又回响起江流儿的话：“你如这天边的云，而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次落日，虽然绚丽夺目，但只能是一个一闪即逝的剪影。”
“一个剪影。”她喃喃，回想自己爱上江流儿的整个过程，是否真的只是迷炫于他的光影下？她给不出答案。“好吧。那么就算是一个剪影，我也要让这影剪得美丽。”
江流儿此刻正迎着朝阳，马不停蹄地赶回吴州城。他现在只想立刻见到百花，因为心中有那么多话想对她讲。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