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幻月一刀
夜更深，月更美。
秀儿未眠，走到窗前，推开木窗。
月光挥洒在她身上，月光淡蓝，皎洁忧郁。
天际一轮孤月，月下孤单一人。
天香楼，楼上有窗，窗前有月，月下有人。
人如花，艳丽、迷人。
秀儿伏在窗前，单手撑住下巴，痴痴望着月，晚风吹来，吹起她的粉色长衫，衣衫轻扬，如蝴蝶起舞。
衣起舞，人未动，空对月，眼望穿。
花前月下人相思。
她在相思？相思谁？
‘咚咚’门外有人，人在敲门。
“谁？”秀儿转身，警惕问道。
“是我。”门外传来一个男子声音，语音低沉。
夜半敲门，又是男子，秀儿理当顾忌，可是她直接走上前，毫不犹豫地打开门。
门已开，郝连无极走进秀儿房内。
秀儿道：“你为何现在来？”
郝连无极道：“你是聪明人，理当知道我为何来。”
秀儿道：“你怀疑我？”
郝连无极道：“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不是你。”
秀儿道：“既然这样，你大可直接去找别人，我们继续装作不认识。”
郝连无极道：“赵金元真不是你杀的？”
秀儿道：“赵三爷是何许人，我哪来那么大难耐杀死他？”
郝连无极道：“我知道你绝非平凡的女子。”
郝连无极如此紧张赵金元的死，是因两人交情颇深的缘故？
——当然不是，只因他担心凶手加害的对象不仅仅只是赵金元一人，若不小心，自己极有可能就是下一个牺牲者。
郝连无极，凝视秀儿，压低声音，道：“你真的确定东西就在赵金元手里？”
秀儿道：“当然，我已亲眼见到。”
郝连无极道：“既然你已见到，为何不直接想办法弄到手，现在无尘公子已察觉，事情越来越剌手。”
秀儿道：“我若真有办法弄到手，早就下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郝连无极道：“清晨，赵金元真的外出过？”
秀儿道：“我也不确定，若是那个姓云的少年没说错，他是有意支开我，那表明他肯定悄悄离开过。”
郝连无极道：“你认为他去了哪里？”
秀儿，不答反问：“东西既然已到他手里，你说他如今最忌讳谁？”
郝连无极道：“无尘公子？”
秀儿道：“没错。突然收到无尘公子的请柬，心中顾虑最大的当属他。”
郝连无极道：“可他硬装出一副不在乎的嘴脸，只是怕我们看出端倪。”
秀儿道：“换做是谁，得了宝贝都会万事小心，我若没猜错，他肯定悄悄回去查看藏匿东西处是否安全，是否已被无尘察觉。”
郝连无极，脸色变换，道：“杀他的会是无尘公子？”
秀儿道：“未必。”
郝连无极道：“为什么？”
秀儿道：“白日里花行宇就说过，无尘公子若想杀人，根本不必遮掩。”
郝连无极道：“你也觉得不会是无尘公子所为？”
秀儿道：“我觉得最不希望凶手就是无尘公子的人应该是你。”
郝连无极道：“的确。若赵金元真是被无尘公子所杀，那表明东西又落入无尘手中，我们更没下手的机会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他究竟将东西藏在哪里了？”
秀儿道：“我若告诉了你，你不就能一个人独吞了？”
郝连无极道：“怎么会？我们可是合作伙伴。”
秀儿道：“是合作，还是利用？”
郝连无极道：“不怕被利用，就怕没利用价值，我利用你同时，你不一样也在利用我？”
秀儿道：“你说的好，我若告诉你东西藏在哪，我就真没利用价值了。”
郝连无极，精光内敛，声音压得更低，道：“你想怎么样？”
秀儿道：“只需你继续履行之前的条约，东西到手，我们五五分。”
郝连无极道：“就这样？”
秀儿道：“就是这样，只要你做得到。”
郝连无极道：“好。”
秀儿道：“我怎么才能相信你？”
郝连无极道：“你要我立誓？”
秀儿道：“不。誓言和谎言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一个说的人当真，一个听的人当真罢了。”
郝连无极道：“你究竟要怎么样？”
秀儿道：“我确实不能把你怎么样，只是要你知道，姓云的那少年刀很快，绝对比你快，你若失言，我一定有办法要他杀了你。”
郝连无极，居然不否认，道：“是。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我同时也知道，你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秀儿道：“好。东西就在…”
‘嘘’郝连无极突然做出安静的手势，箭步闪到窗前，轻轻推开木窗，偏头，望向楼外。
秀儿知道楼外定有事发生，也放轻脚步，走上前，学他模样，朝外看出。
星空下，天香楼外，正有两人。
云游，花行宇。
花行宇道：“云少侠果真好雅兴，如此深夜，还在外闲逛，怎么，赏月？”
云游道：“流云渡水，江河满映，一轮明月挂天际，花总管不觉得美？”
花行宇道：“确实美。”
云游道：“梦中留影，踏月寻花，花总管不觉得我是个独具闲情的人？”
花行宇道：“也许是。”
云游道：“一个闲情的人半夜梦醒，无心睡眠，出来溜达，看看月亮，有什么奇怪？”
花行宇道：“好像是没什么奇怪的，不过月亮哪里都能看到，非要到城东？”
云游道：“我喜欢。”
花行宇道：“我却不得不起疑。”
云游道：“怀疑什么？”
花行宇道：“你。我很想知道你究竟去城东做什么，见过什么人？”
云游道：“你想知道？”
花行宇道：“当然。”
云游道：“我却不想说。”
花行宇道：“我本就不打算再问。”
云游道：“你的意思…”他未说完，就知道花行宇的意思了。
花行宇手捏剑诀，掠飞而出，直指云游。
人未至，云游已觉面皮刺痛。
好强的剑气。
花行宇速度极快，云游见到他跃起，却未能看清他攻来的轨迹，只在一个眨眼的间隙，身前便多出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
随着刺耳的剑鸣声，花行宇剑指直击云游面门。
鸣声更盛，剑气更猛，云游丝毫不敢懈怠，就在剑指击中自己的一刹那，右足发力，身体游鱼般向后滑开。花行宇剑指攻进一寸，云游便滑开一尺，夜幕中两人如鬼魅般一进一退飞闪着身影。
突然，云游大喝一声“中”，身体倒翻开来，同时左脚运力，足尖直击花行宇攻向自己的右手。“砰”手足交击的瞬间，空中传来一声闷响，在巨力的作用下，花行宇剑指攻向发生偏移，云游抽刀出鞘，趁着花行宇回身格挡之际，翻飞而去。
云游站立身形，大有惋惜之态，道：“如此美的月夜，花总管却要与我殊死拼杀，真是大煞风景。”
花行宇道：“我算领教了，云少侠装腔作势的本领果真不同凡响。”
云游道：“花总管此话从何说起。”
花行宇道：“当然从你踏进天香楼时说起。”他望了一眼云游，继续道：“自从你来后，楼内就不再太平。”
云游，故作惊讶，道：“花总管是怀疑在下就是凶手了？”
花行宇道：“想不起疑，很难。”
云游道：“你可别忘了赵三爷遇害时，我可不曾离开过你的视线。”
花行宇道：“想杀一个人，未必要亲自动手。”
云游道：“花总管认为我的帮手是谁？”
花行宇道：“在城东和你接头的人。”
云游道：“你很想知道他是谁？”
花行宇道：“很想。”
云游道：“不说行不行。”
花行宇道：“你说呢。”
云游道：“行。”
云游语出同时，人也开始行动。只见他运力于双足，突然跃飞而起，并非攻向花行宇，单向高空冲飞而去。
更高，更远，在花行宇眼中，云游逐渐变成一颗小小的黑点，随后融入到一轮明月中。
云游身影消失于月中的那刹那，月华刺眼，月中传出一阵响彻夜空的呼啸。
华芒更浓，啸声更盛，花行宇细看下奇迹发现，原本就皎洁的月中有白芒不断聚拢，逐渐凝结，就好像月中再次出现另一个小月亮。
新月华芒突然爆涨，竟完全盖过原来的皎月，黑夜瞬间亮如白昼。
看到这一情形后，花行宇重新手捏剑诀，严阵以待。
爆涨中的新月终于停止，随即开始奇异变化，如真如幻，竟瞬间在夜空中消失不见。
花行宇立即向着新月消失处连点数指，每每击出，空中传来惊雷炸响，与之呼应夜空中数道电光闪过。
就当花行宇又一指剑击出后，突然像受到极大压制力，身体不由自主向后翻飞。
地面尘土飞扬，同时巨响传出，刹那，万物有如静止一般，再无任何动静。
楼中众人先前就已被两人激战惊醒，纷纷开窗观战。巨响乍现的同时，众人有如被无形之力压制，竟无法动弹分毫。
等到众人恢复时，只见楼下两人也已重新站立身形。
——云游依旧嘴角上扬，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而对面的花行宇单膝着地，疲惫神态顿显无遗。
但真正吸引住众人眼球并非这两人，而是花行宇身前的地面，只见原本厚实的青石路面上，一道鸿沟触目惊心。
月中刀啸，星辰失色，大地化川，谁可匹敌。
楼外，人已止，尘已平。
云游，弹了弹身上的灰尘，道：“看来今晚在下一切无可贡告了，告辞。”云游推开楼门，进到楼内，留下气息未平的花行宇，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幻月一刀斩。”郝连无极紧闭木窗，惊呼出声，满脸不可置信。
“你刚说什么。”看到脸色奇怪的郝连无极，秀儿急促问道。
郝连无极道：“不对不对，虽然神似，但又不太一样。”他既是回答到秀儿的问话，更像是沉寂于多年前的回忆中，道：“很多年前，曾经有一个东瀛高手来到中原武林，以一己之力挑战中原武人。
据说他出生于东瀛武学世家柳生家族。
此人极具武学慧根，少年时就已成名于东瀛武林；后来竟将柳生家七十二路‘绝神刀法’最终化为一刀，据说这一刀挥出竟能将水中的月影斩成两半，故得名‘幻月一刀斩’。
当年我也有缘见识到那鬼哭狼嚎的一刀，即使是昔年的武林神话无尘公子也只是和他打成平手罢了。”
秀儿道：“刚刚云游使出的那一刀就是‘幻月一刀斩’？”
郝连无极道：“是，但也不是，我也说不出为什么，总觉得两者间有种说不出缘由的区别。”他警惕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子，道：“怎么，你对此事很在意？”
秀儿，不置可否，道：“当然在意，这少年身份神秘，他的出现对于我们来说，未必是好事。”她继续解释道：“清晨时我故意探他口风，既是赵三爷的意思，也出自我本意。”
郝连无极，肯定道：“也是，小心使得万年船，这个人不得不防，赵金元的死他定脱不了干系。”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道：“话说回来，东西究竟藏在哪里，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办？”
秀儿走上前，附在郝连无极耳旁，低语。
夜深。人静。
暴风雨来临前，总是静得出奇，静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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