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此一战,大荒局势瞬息万变,有谶云:“黑白不分帝陨落,西皇神迹复长吟;三子峥嵘半称王,人不轻狂枉少年!”西漠寒荒、昆仑金族珠联璧合,有诗为证:“奔霆飞焰歼几子?败井颓垣剩龙吟。偶值大心子午现,徒遗高风念漠寒。狼兽梦觉故人去,斗士诚坚共抗流。度尽劫波兄弟在,歃血为盟泯恩仇。”(改自鲁迅《题三义塔》原诗:奔霆飞焰歼人子,败井颓垣剩饿鸠。偶值大心离火宅,终遗高塔念瀛洲。精禽梦觉仍衔石,斗士诚坚共抗流。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黑白不分帝陨落,西皇神迹复长吟;三子峥嵘半称王,人不轻狂枉少年!”大荒各族上下闻言皆惊,寒荒西皇山惊现神迹,喧嚣风起,不免成为众矢之的;金、水两大帝尊相继退位让贤,并称大荒三公子的白太宗、玄泽黑临危受命,接掌帝位;此一时彼一时也,金族一反常态,力挺寒荒;虽惮于昆仑之威,但白太宗新晋帝位,尚无威信,各族恶言相向,声讨益嚣;五族罅隙日隆,大荒实则暗流汹涌。
时近五月,恰逢蟠桃在即;昆仑遂大发笺帖,群雄齐聚昆仑,共商大局,以便调停解决各族纠纷、战事,还复大荒安乐盛世。
西皇山,白巫殿,回廊飞檐琉璃瓦,气势轩昂,如玉龙蜿蜓,迤逦延伸至西皇山峰顶。灾难过后白巫殿得以重建,金碧辉煌,峥嵘崔嵬的西皇山,雄伟一如往昔。
暮色苍茫,依稀看见峰回路转之间,一驾使车电掣而去,转眼之间,那驾使车便驶出数百丈之遥。楚轶阳手持一纸素笺,伫立楼台眺望,感慨万千!蟠桃会?嘿嘿……
※※※
四月二十九日,暮鼓萧萧;西皇城内,万家灯火,其乐融融。一夜无话,翌日拂晓,晨钟悠扬。
西皇山北峰天镜湖,波光潋滟,烟涛浩渺。湖心汨罗亭隐匿于氤氲水汽中,宛如天界仙境,如梦如幻,如痴如醉;此时一叶小艇在浪尖上跌宕起伏,离弦之箭般穿云破雾,急速朝湖心驶去。艇上并肩立着两道萧穆的身影,正是西荒国主楚轶阳与大长老白琅。木艇跌定起伏,几欲倾覆;两人腰杆笔直,不为所动;任由前扑后拥浪头拍打在艇上,却不知那木艇是何材质,一浪高过一浪的浪头硬是无法撼动分毫。
水浪打在坚硬逾钢的艇翼上,四下崩碎开来,阳光下映射出七彩霓光。楚轶阳目光凛冽幽邃,任由水花浸湿那猎猎作响的青色长袍;冰冷潮湿的山风吹动一头长发,如木艇般跌定起伏。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雾霭水汽,如霓裳般层层剥落,楚轶阳呼吸一窒,汨罗亭近在眼前,触手可及,却依旧有种飘渺无踪的错觉。白琅转向楚轶阳,唇角蓄起一弯新月,微微点头,示意他到了。
只见汨罗亭九角八栋,琉璃宝光;飞檐蹲卧九只龙首瑞兽,栩栩如生。亭内雕梁画栋,鬼斧神工,极尽巧工之能事,九九八十一只饕餮悬铃迎风轻吟。简直就是缩小版的九角盘龙宫,或者九角盘龙宫是翻版的汨罗亭,只是没有九尊巨大的羊脂玉香炉与子午石晷而已。楚轶阳嘴角抽了抽,几乎惊得合不拢嘴;眼角余光瞥见大长老白琅一副波澜不惊,泰然之态,不禁大是折服,想必不是第一次到这汨罗亭。
亭内摆设却是大为精简,石墩、石案、茶具等一应俱无,一八角石台落寞的矗在哪里,仿佛亘古便是如此,却们没有一丝突兀,反而显得无比圆融;楚轶阳二人缓步走进汨罗亭,心中不免惴惴,天镜湖难道还藏有惊天之秘?如此这般不免忖道,汨罗亭华丽有余,宏伟不足!不知大长老此行意欲何为?
大长老走至石台前,收手虚立石面一寸有余,以诡异的轨迹缓缓变幻手印,一抹氤氲雾气渐渐笼罩石台;一瞬间,楚轶阳面前的白琅,宝相庄严,仙风道骨,恍如天神;又如浩渺虚空,令人生起一股无力感,面对苍茫天道的无力感。
“铿”异响突起,石台上的雾气一阵翻涌,“铿铿铿”接连异响铿然袭来,天镜湖水浪翻涌,大有怒卷苍穹之势,不知为何,任亭外巨浪滔天,却是无一丝水花卷进汨罗亭。就在楚轶阳失神之际,石台缓缓倾移而去,露出一处幽邃的暗道,如巨兽龇牙咧嘴,欲择人而噬;石阶幽展,青苔簇簇,一股清冷水汽扑面而来;楚轶阳浑身冷颤连连,心口一阵抽搐,强压下心中惊惧,跟随白琅拾阶缓步而下。
“铿铿铿”蓦的一黯,石台铿然,缓缓闭合。
“哧”晦暗的甬道里亮起一团微弱的霰光,楚轶阳渐渐适应了晦暗的甬道,跟在白琅身后,暗暗打量;越看越是心惊,甬道两壁凿痕不甚明显,青苔莹润,极尽古拙,显然年岁久远,可依然有人工凿琢的痕迹,完成如此宏大的地底工程,楚轶阳不禁折服寒荒先辈的魄力。约莫盏茶工夫,甬道豁然开朗,虽不是一望无际,却也相对宽敞,不似先前甬道中憋闷,想来必有通风口。
“此处乃是先辈寒荒古国地下祭坛,深植天镜湖湖底,北峰山腹”正在楚轶阳失神之时,传来白琅唆唆的声音,此时此刻,听来毛骨悚然。
“地下祭坛?”楚轶阳惊惧不已,转身望向晦暗的洞府,鸿冥幽邃处两尊神祇静默如山。一尊是一容貌清冶的少女,隐约与几日前神女殿虚空的幻影几分神似,楚轶阳目光呆滞的望着雕塑,深陷其中;白琅突觉有异,传音低喝一声,前者不禁“啊”的一声,惊出一身冷汗。另一尊,却是身体魁梧,袒胸露乳,赤膀光背;腰悬兽皮,手持一柄双刃石斧,桀骜狂霸之气悠然而生。
“昊天氏?”楚轶阳惊疑道。
“不错,正是盘古之后,寒荒大神昊天氏!”白琅应声道。“你心中可是疑惑,寒荒大神怎会有两尊法身?”
不等楚轶阳答话,白琅自语道“此事缘由一直让西荒诸部争论不休,关于信仰一事亦曾掀起腥风血雨。可以说昊天氏乃是西荒之族,然西荒苦寒,传说五界中妖界入口便在西漠寒荒某处,是以西荒多凶厉妖兽。
太古2736年,即太极历171年,凶兽‘独角炙猊兽’肆虐西荒,昊天氏化身一奇女子于西皇山服兽,尽除戾气,还复西荒安和。而后猝炼神兵一封其精魄,并赐予西荒猪族。其后,西荒寒漠立国,定都西皇山,史称寒荒古国”随即丢过一卷羊皮古卷,楚轶阳展卷细读,古卷所载尽是西荒秘史;他双手颤抖,古卷几欲拿捏不住,胸口一阵翻涌,抽搐不已。
“原来如此,西漠寒荒与昆仑金族果真是手足,却是手足相残!手足相残……相残……”楚轶阳喃喃呓语,在晦暗的湖底洞府中回响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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