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生炼特别章蓝雨婷（下）
五味橄榄
天上的星辰是那样安然，在今夜似也在黑幕里透不出半点光芒。只有那轮月儿，还在放光，银白色的光，洋洋洒洒深邃博大地。
“天会听得到吧！”古辰撑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把手拢在嘴边，朝着山那边的天空，呐喊。
蓝雨婷灿然笑了，回头一看，落凤谷里在呐喊后点起零零落落的不少灯光。估计这一夜，会有不少凤族的人会咒骂着喊声的主人。
“你说，天如果听得到，为什么会把人的一世安排地如此愁苦？这一世而来，就为了在折难中让自己变的更害怕生，而去求死？”古辰眼神暗了下来，心也停止了跳动。
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蓝雨婷也把心贴近了他，那种心灵的脉动，很微弱。“你想听我的故事么？”
古辰微微侧过头。
“只是，我怕你听了之后，会对我很失望。”蓝雨婷的手不自觉地绕起自己的膝盖。
没有说话。古辰正捡着小石头，退后两步，往那不远处的山崖边扔去，周而复始，颇有精卫填海的气势。
蓝雨婷没理他，用那种不知道古辰是否听得到的声音，自顾自地呢喃道：“七岁那年，我还在我养父母的家里，很无忧无虑地生活。我一出生就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懂事以来，就见着养父母了。他们很疼我，虽然时时刻刻都会和我说，我的亲生父母不是他们，但是他们还是把我当女儿来看待。真的，那很幸福，一辈子见不到亲生父母，我也愿意那般下去。”
“只是有一天，一群穿戴夜色长衣的人，到了我们家，见到我后，不由分说要把我带走。我反抗，养父母也在反抗，但是我知道，这些没有用。被带走后，就见不到我的养父养母，很担心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只是后来发生的，暂时取代了这些，而让我恐惧。”
“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还小，那里究竟长什么样儿现在也记不清了。被抓来的有七八个孩子，他们关我们起来，大概十几天，也还算供吃的，只是很少，只有三个人的量，让我们去争，去夺，最后十几天下来，能动的也不过只剩四个孩子了，三个男的，一个女的。”蓝雨婷顿了一下，眉头起皱，至于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然后那群疯子便让我们学着去杀人。那群疯子抓着我们的手，握起匕首，刺进别人的胸膛。一个个带面罩的人，倒在我们的面前，那一声声惨叫，我现在还记得，很深刻。那时候我每天都活在可怕的恐惧之中，因为每天我都要听到撕心裂肺的人临死的惨叫。”蓝雨婷望向身前的少年，他仍然在扔着石子儿。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也没有因为蓝雨婷话语的停下而停下手中的动作。
“大概一年多后的一次，他们冷笑着说，这是最后一次的杀人的训练了。我们很奇怪，而且都被分配到一个特殊的房间。我面前是还是两个戴面罩的人，都有些麻木的我，居然真的提起了匕首，杀了他们。可是，我突然发觉，那声音很熟悉。这次撕的，还有我的心，还有我的肺。”蓝雨婷的话开始颤抖，眼角溢出了血丝，绕着的膝盖双手，因为握地太紧而有点紫青，“他们倒下后，我就觉得呼吸都停止了，不可置信地摊开他们的面罩，竟是我的养父和养母！”
前方，快要挥出的手那么停了一下，那快要被仍出去的小石块幸免于难，被弃到一旁。古辰回过头来，那曾经蓝色的精灵蜷缩在白色的巨墙之下，没有泪光，只是不住地战栗，被心里的寒冷所侵袭，宛若那水中的浮萍。
“你刚才在说些什么？”古辰面无表情，却想看到一些希冀。
沉寂。
古辰望着那渐渐木然的眼，心里涟漪散去，只是往复不断，往复散去，直到连绵不绝的细雨飘落在心湖上：“我给你唱一曲。自己的词，叫‘浮生’。”
天空似乎没有之前那样纯粹的黑暗，泛起了一点点深邃的蓝色。天边的昏暗仿佛随着韵律，山边的和风也在踩着节拍。在这幕布之下，在这白墙之下，一个少年开始起戏，舞起。一式起手，字正腔圆，步伐老道，那分火候，比楚国都城宏昌戏班子里的头牌小生，也不逞多让。
歌：不畏天地，不畏死生，不畏浮生。放旷，炼心，一世谁与争锋？待，万山过眼，袅袅云烟。
【旁白婉约】仙子落尘，叙也心黯然。
盛唐侍女上官，怎一个俏生刀马旦？
谁献衣冠？
【旁白悲凉】回首如梦，天也泣，地也亡。
那时温柔乡，不知气盛是枉然。
罢！罢！罢！
唱一曲流年，珍珠也沙黄。
【旁白沙哑】山仍山，水仍水，沧海藐一粟。
忘那般，便是托一把护髯。
昔矣！往矣！
虹过夕阳。
哇呀呀呀！
歌：阴阳鬼道，心忧陌路相残。
灿然！惨然！
半生虚妄，放歌黄泉上。
莫慌！莫慌！
我替一碗孟婆汤。
【旁白悲凉】酒醒何处？
梦里梦，栏里栏。
醉半，心寒。
浮生？黄梁！
一曲作罢，风停，息止。
蓝雨婷靠在那儿，一动不动。古辰踏着心弦，停在她的身边，蹲了下来，用手绕过她的肩膀，搂紧怀里，让那脸儿靠在自己的肩上。
终于在那一刻，蓝雨婷似乎存蓄了好久的泪像山洪决堤一样爆发，不住地划下脸颊，沾湿了眼角，沾湿了衣襟。一口咬在古辰的肩膀上，蓝雨婷疯一般地用力，血和泪融汇在一起，透在古辰的肩上。古辰只是那么一颤，把手伸进蓝雨婷的怀里，没有停留，拉出了一条深蓝色的丝巾。
轻轻了扶起蓝雨婷的脸，慢慢地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即使刚拭过便被另一道泪水划过。
就像那星河中的微尘，两个不知深浅的痴儿向天吐露心声。
是醉是醒？
只知，浮生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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