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工离开后，朱厚煊放下煤渣样本，提起笔在图纸上画下第一条主供热管道的走向线。他没有停顿，直接在旁边写下“辰时三刻启动供能调度”。这张图不再是设想，而是命令。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生产调度司的第一份简报送到了。三人组连夜整理了各厂数据：玻璃窑炉已连续运行十二个时辰，温度达标但燃煤消耗超出预估一成；水泥厂因供热点延迟，昨日产量少了三百斤；服装线裁剪效率提升，染色环节却卡在颜料供应；香水坊三批原液完成，封装瓶只到位两成。
他看完报表，起身走出书房。天刚亮，风里带着煤灰味。工厂区已经运转起来，烟囱排着白烟，铁轨上的小车来回运送原料。
他先到玻璃工坊。窑口火光通红，工人正用长钳夹出熔融料滴。模具组立刻开始压制成型。他站在观察窗前看了半刻，下令：“主干管优先接驳玻璃与水泥两厂，储煤仓启用轮换机制，每两时辰检查一次存量。”
随行文吏记下指令，传令兵立刻出发。他知道燃料不能断。一旦窑火降下来，整条生产线就得报废。
接着他去了服装厂。流水线上布料不断传送，裁剪、缝制、质检分段作业。他在第三道工序停下，指着一批裙边走线不齐的成衣：“退回重做。”负责人低头应下，马上调整人手。
他补充一句：“每日产量报上来，不准虚报。”然后离开。
中午前，调度司第二份简报送达。能源管线铺设进度过半，预计明日午时可通热。玻璃厂反馈，新模具已试产成功，弧面透光率稳定。水泥厂完成窑炉改造，准备点火试烧。
他坐在临时指挥棚内，打开沙盘模型。这是按实际比例缩小的工厂区全貌。他把代表各条生产线的小木牌一一摆好，又在中间插上一面黑旗，标着“调度司”。
这时有商家代表陆续抵达。他们从长安、洛阳、太原赶来，在接待厅外排队登记。每个人都带着订单本和银袋，但被告知：今日不收现银，只认能源券。
有人不满，说这规矩太苛。接待员拿出公告：“公子有令，产品七成支付须用能源券，剩余可用银钱补足。能源券可通过百货超市广告位兑换。”
消息传开后，几个精明的商人立刻派人去抢购广告时段。更多人则打听哪里能快速积攒能源券。
当天下午，三家囤货商号被断供的消息炸开了锅。江湖日报头版登出秦梦瑶执笔的公告，标题是《严禁扰乱市场秩序行为》。文中列出三家商号名称，指出其大量收购玻璃镜却不销售，涉嫌操纵价格。
舆论一边倒支持朱厚煊。茶馆里有人说：“人家凭本事造出来的东西，凭什么让你们压着不卖？”黑市上原本炒高的镜价瞬间回落。
第二天清晨，他巡视香水坊。封装车间正在加班，但瓶颈仍在琉璃瓶。他当场下令：“玻璃工坊增设专用线，专产细口小瓶，每日定量产出，由燃煤机车专线运输，不得延误。”
命令下达一个时辰后，第一辆机车拉着五十箱空瓶出发。司机拿到的是加盖火漆印的通行令，沿途哨岗见令放行。
同时，废弃巷道改造为矿物洗选场的工作也开始了。矿工把采出的颜料石倒入水槽，通过沉淀分离杂质。处理后的矿料直接送往染坊，布料染色速度明显加快。
他再次查看调度简报：玻璃日产量突破八百件，合格率九成二；水泥达一千二百斤；服装交付首批订货五百套；香水封装完成三百瓶，全部贴上火漆暗印。
他拿起其中一瓶香水，刮开暗印处。铜尺划过，显出一个“秦”字。这是防伪手段，也是品牌标识。
当天傍晚，第一批持票买家进入提货区。他们拿着加盖印章的凭证，按编号领取商品。最受欢迎的是高透玻璃镜和龙涎香精，每人限购一件。
有人试图加价收购他人的提货票，被守卫驱逐。系统记录了所有交易流水，任何转卖行为都会被标记。
第三日，各地商队络绎不绝涌向三河村。车队排到山口外三里地。接待厅不得不实行预约制，未预约者不予受理。
他在调度司召见十名核心管事。每人面前放着一份产能分配表。他指着沙盘说：“从今天起，所有工厂实行日报制。产量、能耗、库存每日汇总，我亲自过目。”
他又宣布推行“工牌积分制”。每位工人佩戴铜牌，记录工时、事故、建议三项数据。每月公示排名，前三奖励银币与休假，末位重新培训。
当天就有两名工人上报顶板裂缝隐患。经查属实，每人奖两枚银币。消息传开，巡查积极性大增。
他在各厂区设立“标准操作墙”。墙上用图文列出每道工序的标准动作。大宗师级员工担任督导员，每日巡查。
第四天，江湖日报刊出《真伪辨识指南》首期。文章对比正品与仿品差异：琉璃透光无气泡，香水封蜡有徽记，布料织标带编码。文末提醒消费者，凡无火漆暗印者皆为假货。
当天下午，悬赏告示贴出：提供造假线索者，一经查实奖百两白银。三日内，两处地下作坊被举报捣毁，查获劣质玻璃与香水数百件。
市场风向彻底扭转。仿制品无人问津，正品需求激增。部分商品出现供不应求，开始实行预售制。客户需提前缴纳定金，凭号提货。
他站在调度沙盘前，手中拿着最新一份简报。玻璃厂请求扩建第二条窑炉；水泥厂申请增加两座高温窑；服装厂要新开两条流水线；香水坊提出建恒温仓储库。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跨产业协调会”五个字，日期定在明日辰时。
沙盘上的小旗都已归位。玻璃、水泥、服装、香水四条主线连成一体，煤炭作为能源中枢贯穿始终。商家通过能源券绑定体系，工人依靠积分制获得上升通道。
整个闭环已经跑通。
他盯着沙盘角落那片空白区域。那里原本计划建钢铁坊，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目前最重要的是控制节奏。资源不能一下子放开，必须一步步引导市场依赖这个体系。
他放下笔，拿起调度简报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今日总产能、总能耗、总收入三栏数据。数字比三天前增长近五成。
门外传来新的脚步声。一名文吏快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急报。
朱厚煊接过打开。是调度司汇总的异常情况：西山矿区今日早班出现短暂通风中断，持续不到半盏茶时间，未造成伤亡，但监控记录到一次压力波动。
他看完，把纸放在桌上。
此时窗外阳光斜照，映在沙盘上。一条刚铺好的供热管道闪着微光。
他伸手摸了摸沙盘边缘，指尖擦过玻璃工坊的模型。
调度司的钟敲了三下。
他开口说：“把昨夜所有通风数据调出来，我要看每刻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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