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煊的手指停在半空，系统面板上的“主编人选”任务标记依旧亮着。他收回手，指尖在桌沿轻轻一敲。门外脚步声响起，这次没有通报，门直接被推开一条缝。
莫离站在门口，声音压得低：“人已在偏厅候了两刻钟。”
朱厚煊点头。他起身时顺手从玉牌空间取出一份刚印好的样报，纸面还带着油墨气味。他在批注栏写下三行字——
何为真？
谁定假？
凭何信？
写完后卷起报纸，用一根红绳系好，递给侍从：“拿去，交给那位应聘者。让她看完即答，不准抄录，不准拖延。”
侍从领命而去。朱厚煊没动身，只坐在书房主位上等。窗外传来更鼓声，辰时已过。他知道外面正发生什么：酒楼茶肆里有人读报，黑市贩子抬价倒卖，门派执事悄悄收集消息。这些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此刻偏厅里的那个女人能不能看懂他的问题。
一刻钟后，侍从回来，双手捧着一张展开的宣纸。纸上是清秀小楷，无抬头无落款，只有三段回答。
朱厚煊接过来看。
第一句说：“多人共见，未必为真；一人独知，未必为假。真在可验。”
第二句说：“强者定假，因其有力建构他人所见。”
第三句说：“持续准确者，终将被信。”
他看完没说话，把纸放在桌上，又取来另一份资料。这是系统自动记录的应聘者信息汇总。所有来人都提交了自述文稿，大多讲江湖轶事、门派恩怨，唯有此人写了一篇《论江湖言路之变》，其中一句写着：“非传事，而在立势。”
这句话让他多看了两眼。
他又调出前日传播数据图。发现有三条信息链异常活跃，都指向南方三大书院。而那三处节点的情报接收人，正是今日第一位到场的秦梦瑶。
这不像是巧合。
朱厚煊合上资料，终于起身。他穿过回廊，走向偏厅。路上遇到两名采编员工搬运纸卷，见他过来连忙让道。他没停留，直入偏厅。
厅内陈设简单。一张案几，两个蒲团。女子跪坐于右，身穿素色长裙，发髻未饰珠翠。她听见脚步声便抬头，目光平静，无惧无谄。
朱厚煊在左位坐下。两人对视片刻。
“你叫秦梦瑶。”他说。
“是。”
“你知道我为什么设这个职位？”
“因为消息本身没有力量，使用消息的人才有。”
朱厚煊不动声色。“如果我让你办这份报纸，你会怎么做？”
秦梦瑶稍顿，开口：“第一，编辑独立。除涉及公子安危或重大立场之事，其余内容由主编全权裁定。第二，消息溯源。每条情报标注来源等级，目击为甲，传闻为乙，推测为丙，不得混淆。第三，设立观澜评专栏，每期必有一篇引导性评论，塑造价值导向。”
她说得很慢，但每一句都踩在点上。
朱厚煊问：“你不怕我说你越权？”
“公子若只想听顺耳的话，就不会让人答题。”
朱厚煊忽然笑了。他从袖中取出一方玉印，放在案上。玉质温润，刻着七字——江湖日报社总编。
“从今日起，你是《江湖日报》总编。十五个外围联络点的情报流，我会为你开通系统权限。每月初发布《采编纲要》，统一方向。原有三十名采编人员归你调度，若有不足，可提需求。”
秦梦瑶低头看着玉印，没有立刻伸手。
“公子不信我？”
“我不需要信你。”朱厚煊说，“我只需要你做的事，和我想的一样。”
他拿起玉印，亲自递过去。
秦梦瑶双手接过。
那一刻，系统提示音响起。
【任务“主编人选”完成】
【报社组织架构建立成功】
【舆论机器核心拼图就位】
朱厚煊没看系统反馈。他盯着秦梦瑶的眼睛，“你刚才说‘强者定假’，那你现在知道谁是强者了吗？”
“知道。”她答得很快，“是掌握信息分发权的人。”
“很好。”朱厚煊站起身，“那就开始做事。我要三天内看到改版后的报纸。”
“明白。”
秦梦瑶起身告退。出门前她停下脚步，“公子，明日能否增加两个消息箱？一个设在城南书院街口，一个在码头货栈旁。那里的读者反应最快，也最敢议论。”
“准了。”
她走了。朱厚煊回到书房，重新打开系统面板。印刷效率优化进度条仍卡在68%。他点开下一阶段任务列表，在“扩大采编网络”一项前打了勾。
此时，原三十名采编员工已收到通知。他们聚集在临时院落，等待新主编召见。有人低声议论，担心会被裁撤。直到看见秦梦瑶手持玉印走来，身后跟着两名系统派发的文书官，宣布即日起实行三项章程。
消息迅速传开。长安城十七个外围联络点陆续收到变更通知。各地情报员开始调整报送格式，按新标准分类标注。
晚间，第一批反馈送达。金陵节点报告称，当地茶馆已自发讨论新版排版；成都线传来消息，一名青城弟子因误信旧闻错过师门集会，转而每日派人取报。
朱厚煊看完所有汇报，放下纸卷。他拿起笔，在空白页上写下新的指令：
启动《采编纲要》首期编写。
主题：江湖势力经济依赖度分析。
重点披露对象：星宿派药材采购链、慕容家绸缎庄资金流向。
他吹干墨迹，将纸条投入玉牌空间。下一秒，指令同步至秦梦瑶处。
与此同时，秦梦瑶正在灯下审阅稿件。她面前摊开三份原始情报，旁边放着朱厚煊给的那份答卷复印件。她对照着现有内容，划掉两条琐碎消息，新增一条关于西夏商队动向的追踪建议。
她提笔写下第一篇《观澜评》草稿。开头写道：“世人以为刀剑定胜负，实则账本更能断兴衰。”
写到这里，她停下笔，抬头看向窗外。夜风拂动窗纸，烛火晃了一下。她吹了口气，让火焰稳住，然后继续写下去。
最后一行字落下时，她轻声念了一句：“这才刚开始。”
她的手指抚过玉印边缘，缓缓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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