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柱子啊。”
妇人——肖师娘听了何雨柱的话，脸上那抹笑意更深了，像是早春化开的溪水，温温润润的。她冲着何雨柱点了点头，便侧身朝着院里扬声唤道：“老李！柱子来了！”
那声音不高，却清亮，透着股家常的亲切。
“您就是师娘吧？”何雨柱赶紧又躬了躬身，语气里是毫不作伪的恭敬。从这位的气质和反应，他哪能猜不出来？
“对，我姓肖，你叫我肖师娘就成。”肖秋珍笑着应了，侧身让开进门的路，“这几天，你师傅在家可没少念叨你。”她本名肖秋珍，家里原是开小米面店的，从小念过书，在她们那辈人里，算是个难得的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通身那股子恬淡知性的劲儿，是刻在骨子里的。
正说着，脚步声就从院里由远及近。
李保国走了出来，还是一身在家穿的半旧汗衫，脚上趿拉着布鞋。他一眼就瞅见了何雨柱，更瞅见了他手里那扑腾的鲤鱼和用旧报纸裹得严实的长条形物件——不用看，闻着味儿李保国就知道，准是酒，还是好酒！
他眉头立刻就拧起来了，不是生气，是真心实意地心疼：“你这孩子！来就来了，带这些东西做什么？”这话他说得半点不虚，更不像后世那些人嘴上客气心里惦记。他是真觉得柱子不容易——爹跑了，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拖着个五岁的妹妹，日子得多紧巴？这又是鱼又是酒的，得花多少钱？这孩子，也太实诚了！
何雨柱一听师傅这语气，心里头热烘烘的，知道师傅是替自己着想。但他脸上笑容没减，反而更诚恳了：“师傅，话不能这么说。您收我当徒弟，教我手艺，还把我提携进鸿宾楼，这份恩情，柱子我心里头揣着，沉甸甸的！我年纪是小，可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这点东西，就是徒弟的一点心意，您要是嫌弃，那我可真没脸进门了。”
嘿！李保国被他说得一愣，自己在这儿替他心疼钱，这小子倒好，还怕礼送不出去？
旁边的肖秋珍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轻推了李保国胳膊一下：“老李，你看你，柱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绷着个脸干啥？前儿个晚上是谁回家跟我夸了半宿，说柱子这孩子心性如何如何好，天赋如何如何高的？”她难得打趣自家男人，实在是瞧着这师徒俩一个真心疼、一个真感恩的模样，觉得有趣又欣慰。
李保国被自家媳妇揭了短，老脸有点挂不住，冲着肖秋珍“啧”了一声，转头又对着何雨柱，那点严肃终究是绷不住了，笑骂了一句：“你这小子！我是那意思吗？”他接过何雨柱手里沉甸甸的鲤鱼，又瞥了眼那报纸包，“这茅台……可不便宜。你师傅我馋了好些回，都没舍得下手。你倒好，出手就这么阔气。”
话是这么说，可李保国心里头那点子美滋滋，就跟喝了口温好的酒似的，从喉咙眼一直暖到胃里，熨帖得很。柱子能带着这些登门，说明啥？说明自己这个师傅在他心里有分量！这份看重，这份知恩图报的心，可比什么茅台酒都金贵！自己这双眼睛，果然没看错人！柱子，是个能处、值得掏心掏肺教的！
“师傅，这鱼是我今儿在河里钓的，运气好，碰上个大的。”何雨柱见师傅神色缓和，赶紧解释了一句。
“钓鱼？”李保国挑了挑眉，掂了掂手里还在甩尾巴的鲤鱼，有点意外，“你还会这手？行啊小子，等哪天得空了，跟师傅走一趟，我也好这口。”男人嘛，上了点年纪，很多都好这一口。李保国别看平时在灶台前威风八面，一有空闲，那也是正儿八经的钓鱼佬，瘾头大着呢。
“只要师傅不嫌我手生，拖您后腿就行。”何雨柱笑着应下。
“少贫嘴，进来吧。”李保国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模样，领着何雨柱进了院门。
……
院子是真不错。标准的四九城一进式四合院，青砖灰瓦，方方正正，透着股老派人家才有的规整和气派。面积估摸着得有一百二三十平，搁以后那是天价，在这时候，也得是有根底的人家才住得起。
院子里很清静，就正房亮着灯，东西厢房和倒座房都黑着，看来是空着当储物用了。何雨柱心里明白，师傅师娘没孩子，家里人口简单，住着这么个院子，宽敞是宽敞，也难免有些冷清。
肖师娘引着何雨柱往正房走，嘴上说着：“柱子，快进屋歇歇脚，走了这一路，渴了吧？师娘给你倒茶。”
李保国却摆了摆手，直接道：“歇啥歇，正好是饭点儿。柱子来前可说好了，要露一手的。走，直接去厨房。”他是一刻都不想等了，急着想看看自己这徒弟，到了自家地盘上，手艺到底咋样。
肖秋珍闻言，没好气地白了自家男人一眼，那眼神里带着嗔怪：“哪有你这样的？柱子头一回来家，连口水都没喝上，你就指使人干活儿？传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你刻薄徒弟！”
何雨柱赶紧打圆场：“师娘，没事儿，真不渴。师傅说得对，咱先把饭菜弄上，一会儿坐下来慢慢吃慢慢聊，那才舒坦呢。”
见柱子都这么说了，肖秋珍也只能又瞪了李保国一眼，那意思分明是：瞧你把孩子逼的！一点不知道心疼人！
李保国在外头是鸿宾楼说一不二的大厨，老板见了都得客气三分，可在家里，显然是被肖师娘给拿捏住了。接了媳妇这一眼，他也只是嘿嘿干笑两声，摸了摸鼻子，赶紧领着何雨柱往旁边的厨房钻。
……
一进厨房，李保国脸上那点在家独有的“怂”样立马收得干干净净，恢复了在鸿宾楼后厨时的严肃。他指了指灶台旁边堆着的一堆食材，对何雨柱道：“柱子，瞧见没？东西都给你备齐了。今儿个，你就按我说的，做这么几道菜。我呢，就在旁边看着。”
何雨柱顺着师傅的手指看去，心里顿时明了。好家伙！师傅这是有备而来啊！
那堆食材，鸡鸭鱼肉、时令菜蔬、各种调料，分门别类，摆得清清楚楚。这不是家常做饭的配置，这分明是……考核的架势！而且还是全科考核！
川菜的料，鲁菜的料，甚至一些淮扬菜、粤菜常用的东西，都能瞅见影子。师傅这是要考校他的全面功底，看看他是不是只会做川菜，看看他处理不同食材、应对不同菜系要求的基本功扎不扎实。
“师傅，您吩咐。”何雨柱心领神会，站直了身子，眼神里没有半点畏难，反而跃动着跃跃欲试的光。他正愁没机会在师傅面前全面展示呢！
“嗯。”李保国对徒弟这个态度很满意，不骄不躁，有股子认真劲儿。他板着脸，报出了几道菜名。
何雨柱一听，心里更亮堂了。
这几道菜，从家常小炒到工艺复杂的硬菜，从旺火爆炒到文火慢炖，从讲究刀工的精细菜到考验火候掌控的油炸菜……几乎涵盖了一个厨师需要掌握的大部分核心技艺。
这难度，别说对学徒了，就是鸿宾楼里那几个主灶师傅，冷不丁被要求一口气做出来，也得掂量掂量，小心伺候着。
师傅这是用心良苦啊！提前给他上强度，查缺补漏，分明是在为他以后考更高级别的厨师证打基础，铺路子！
何雨柱心里暖流涌动，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师傅，您就瞧好吧！您徒弟我，可不是只有三板斧！
他当然不知道，在系统那变态的4级厨艺加持下，他的技能树是全方位、无短板点亮。所谓的“考校短板”，在他这儿，根本不存在！
灶火“呼”地一声升腾起来，橘红色的火苗舔着漆黑的锅底。
何雨柱深吸一口气，挽起袖子，第一步，洗锅，热锅，凉油。
第一道：青椒肉丝。
最寻常的家常菜，也是最见基本功的。肉丝腌制的味道、上浆的薄厚、滑油的火候、青椒下锅的时机、最后那一下勾芡的浓度和翻炒的均匀……
何雨柱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切配时笃笃笃的刀声又快又稳，下锅时热油刺啦的响声恰到好处，翻炒时手腕带动锅勺的弧度流畅自然。
李保国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眼睛像尺子，又像探照灯，仔仔细细地量着、照着。从何雨柱处理第一个步骤开始，他心里的评价就已经在默默进行了。
十分钟不到，一盘色泽油亮、青红分明、香气扑鼻的青椒肉丝出了锅。
李保国没动筷子，只是凑近看了看成色，嗅了嗅味道，便微微点了点头。
不错。火候、调味、勾芡，都挑不出毛病。这结果在他预料之中，青椒肉丝对柱子来说，算是开胃小菜。
“下一道，”李保国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香酥鸭。”
何雨柱眼神一凝。
来了！硬菜！
这道香酥鸭，可是主厨林祥的招牌拿手菜之一！对鸭子前期的腌制入味、挂糊的稀稠、油温的控制、炸制时长的把握，要求都极为苛刻。多一分则焦苦，少一分则腻软，火候差之毫厘，口感谬以千里。
李保国特意选了这道菜，就是要在柱子最顺风顺水的时候，给他加点压，上点强度。天才需要夸奖，但更需要打磨。一味地捧着，那不是爱才，那是害才。他想看看，面对高难度挑战，柱子是会紧张出错，还是能稳得住，甚至超常发挥。
厨房里的空气，似乎随着这道菜名的报出，都凝重了几分。
只有灶火，还在不知疲倦地熊熊燃烧，映照着何雨柱年轻却无比沉静的脸庞。
他走到处理好的肥鸭前，伸出手，开始仔细按摩鸭身，让秘制的腌料更好渗透。每一个动作，都专注而沉稳。
李保国在一旁看着，眼神深处，悄然掠过一丝极细微的赞许。
这小子，心性倒是稳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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