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坐在自家炕沿上，气得浑身直哆嗦，手指头都在抖。
后怕！
真他妈后怕！
冷汗到现在还没干透，黏糊糊地贴着脊梁骨，像爬了条冰冷的蛇。
他易中海在四合院混了半辈子，凭着八级工的手艺和那张严肃正派的脸，什么时候不是被人敬着、供着？哪怕现在还没那个“管事大爷”的名头，可院里谁见了他不客客气气喊声“一大爷”？
本以为今天亲自下场，调和一下邻里“纠纷”，凭着身份和辈分压一压，让柱子那半大孩子把房子“借”给贾家应急，那是十拿九稳、顺水推舟的事儿。既在新徒弟贾东旭面前立了威，显了自己这师傅的能耐，又全了院里“互助”的名声。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柱子那张嘴！
那张平时看着憨愣，今天却像淬了毒、开了刃的嘴！
张口“占房产”！
闭口“军管会”！
这他妈是十五岁孩子能说出来的话？！
这简直是要把他易中海往死路上逼！往枪口上送！
“那个贾张氏……真不是个东西！”易中海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又气又恨。
一大妈在一旁递过一杯温水，小心地拍着他的背：“消消气，老易。东旭那孩子咱们是知道的，性子软，但人不坏。今天这事儿，准是贾张氏那老泼妇拉着跑的，东旭做不了主。”
这话说到易中海心坎里了。
他收贾东旭，是反复掂量过的。那孩子老实，听话，有孝心（至少表面看着有），手艺上也还算灵光。最关键的是，家里有个强势的妈，将来自己老了，拿捏起来更方便。养老，就得找这种有点牵绊、又不太有主见的。
今天跑路那一下，他眼角余光瞥见了，贾东旭脸上确实有不情愿，脚步是被贾张氏硬拽着走的。
“哼！”易中海喝了口水，压下心头的邪火，“就算是他妈拉的，这小子明天也得好好说道说道！当徒弟的，关键时刻往后缩，像什么话？！”
一大妈没接这话茬，转而道：“倒是柱子那孩子……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何大清跑了才几天？柱子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今天这场面，换别家十五岁的孩子，早被吓懵了，或者被你那套话拿捏住了。他可倒好，不慌不忙，句句往要害上捅，硬是把房子保住了，还把你们……咳，还把贾张氏和你都给将住了。这份心机，这份胆量……不简单啊。”
一大妈是精明的，泼辣或许比不上贾张氏，但看人看事的眼光毒着呢。
易中海被这么一点，那股后怕劲儿慢慢退了，理智开始回笼。
是啊。
柱子今天这表现……太反常了。
那份冷静，那份狠劲，那份对时机和话头的把握……根本不像个半大孩子！
难道真是爹跑了，刺激太大，一夜之间开了窍，长了八百个心眼子？
易中海心里那杆秤又开始晃荡。
他原本的养老计划，贾东旭是首选。柱子嘛，算是个备胎，或者说是分散投资的另一手准备。毕竟柱子爹跑了，房子在，人也不算太傻（以前觉得），将来当个厨子，饿不着，也能有点用。
但经过今晚这么一闹……柱子这“备胎”的分量，好像突然就重了起来。这份临危不乱、反击犀利的劲儿，可比贾东旭那温吞水似的性子，看起来“有用”多了。
可转念一想，柱子走的是厨子的路。今天早上他还跟阎埠贵聊了，柱子去鸿宾楼拜师，以后就是个掂勺的。
厨子？
易中海心里那点刚刚升起的重视，又淡了下去。
他是堂堂八级钳工，技术工人里的尖子，一个月六七十万工资，吃的喝的见的，能是一般人比得上的？厨子再好，也就是个做饭的，伺候人的。在他这种“高级人才”眼里，终究是低了一头。养老，找个有技术的工人徒弟，将来在厂里也有照应，不比找个厨子强？
原剧里，易中海在贾东旭死前，确实没太拿傻柱当回事。直到贾东旭那短命鬼出了事，何大清又跑得没影多年，傻柱的厨艺和收入也起来了，他才慢慢把养老的重心转移过去。
现在嘛……贾东旭活得好好的，还是自己正儿八经的徒弟。
“先不管柱子那边怎么变，”易中海定了定神，恢复了往常那种算计的沉稳，“东旭这边，得抓紧。徒弟收了，就得好好‘教’。明天开始，得让他更明白，谁才是他该靠着的人。”
一大妈点点头：“是这个理。那柱子那边……”
“柱子那边也不能断。”易中海眼中精光一闪，“今天这事是闹得难看了点，但也没彻底撕破脸。赶明儿我想想办法，弄点像样的菜，请柱子过来吃顿饭，把话说开。就当是长辈关心小辈，误会一场。关系嘛，还得维系着。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算盘打得噼啪响。贾东旭是明牌，要重点培养洗脑；何雨柱是暗牌，也得时不时擦亮点，以备不时之需。
**……**
贾家屋里，空气像凝固的猪油，又腻又闷。
贾张氏贴着门板听了半天，确认外面彻底没动静了，才拍着胸口，长长地、重重地松了口气，一屁股瘫在炕沿上，心跳还跟打鼓似的。
“妈……”贾东旭站在一旁，脸上写满了不安和愧疚，“咱们刚才……是不是太不地道了？师傅他是帮我们出头，我们怎么能……就那么跑了？把他一个人丢那儿……”
“你懂个屁！”贾张氏缓过劲儿，三角眼一瞪，唾沫星子差点喷贾东旭脸上，“不跑？等着那柱子真把军管会的人招来啊？！你没听见他说的？‘占房产’！那是能随便沾的罪名吗？要掉脑袋的！”
她拍着胸口，心有余悸：“这年头，活着比啥都强！脸面？脸面能当饭吃还是能保命？柱子那小兔崽子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疯狗一样乱咬！咱们不跑，难道陪着他一起疯？”
贾张氏能在四合院撒泼打滚这么多年还活得挺滋润，靠的就是这份审时度势的“生存智慧”。该横的时候往死里横，该怂的时候缩得比谁都快。今天这事儿，明摆着不占理，柱子又把话抬到了要命的高度，她不跑等着被当典型抓？
贾东旭被骂得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小声嘟囔：“那……那师傅怎么办？他肯定生气了……”
“生气？他生哪门子气？”贾张氏撇撇嘴，一脸不以为然，“易中海那老狐狸，精得跟鬼似的，他能让自己吃亏？顶多是觉得丢点面子。再说了，你是他正经徒弟，明天见了面，你嘴巴甜点，手脚勤快点，再跟他解释解释，就说是我这老婆子胆子小，怕事，硬把你拉走的。他一个当师傅的，还能跟你个小徒弟计较这个？”
贾张氏早就盘算好了。跑路是必须的，但跑完后的善后也得跟上。儿子是易中海的徒弟，这层关系金贵着呢，不能因为这点破事就断了。
贾东旭听了，心里稍微踏实了点，但想到柱子，眉头又皱起来：“那柱子哥的房子……咱们是不是……”
“别提了！”贾张氏烦躁地一摆手，脸上露出肉疼和不甘，“算那小兔崽子走运！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突然这么难缠！房子的事……以后再说吧！”
她心里其实还惦记着那间宽敞亮堂的大正房，但经过今晚这一出，她也知道，短期内是别想了。柱子那小子，看着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还专往要命的地方炸。
“睡吧睡吧！”贾张氏没好气地挥挥手，吹熄了煤油灯。
黑暗中，贾东旭躺在冰凉的炕上，睁着眼，心里乱糟糟的。师傅的失望，柱子的强硬，妈妈的算计……他好像被夹在中间，哪边都难受。
**……**
翌日，清晨。
冬末的寒意还没散尽，呵气成霜。
何雨柱从硬板床上醒来，骨头缝里都透着凉气。他利索地起身，搓了搓手，走到屋里那个老旧的木柜前。
打开柜门，最里面角落，躺着个小布口袋，瘪瘪的。
这是家里最后一点白面了。
何雨柱拎出来，掂了掂，心里没什么波澜。要是昨天之前，他可能还会为接下来的口粮发愁。但现在？
鸿宾楼二灶，月薪二十七万，每天还能带一个菜！
这点白面，吃了就吃了，权当庆祝新生！
他取出面粉，倒进盆里，兑上温水，开始熟练地和面。手指揉搓着柔软的面团，一种踏实的感觉从掌心传来。
脑海里，淡蓝色的面板上，熟悉的提示悄然跳动：
【厨艺+1】
【厨艺+1】
【厨艺+1】……
就算只是和面，熟练度也在稳定增长。这系统，真是肝帝福音。
半个多小时后，一笼屉圆滚滚、白胖胖的馒头上了灶，锅里的水开始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趁着蒸馒头的功夫，何雨柱拿着漱口杯和毛巾，推开屋门，走到中院公用的水池边。
天刚蒙蒙亮，灰蓝色的天光给四合院罩上一层清冷的滤镜。已经有三两个早起的主妇在自家门口生炉子，青白色的烟袅袅升起，混着煤烟味。
她们看到何雨柱，动作都顿了顿，眼神有些闪烁，躲躲闪闪的，带着好奇、打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昨晚那场风波，经过一夜发酵，早已成了四合院头条新闻。何雨柱那句“谁再叫傻柱别怪我翻脸”，还有他怼易中海、吓跑贾张氏的狠劲，估计已经传遍了前中后三个院。
何雨柱浑不在意，自顾自接水，刷牙，洗脸。冰凉的水拍在脸上，精神为之一振。
正擦着脸，身后传来一个略显急促、带着点讨好意味的声音：
“柱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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