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即脸色一肃，杀气腾腾地下令。
“传令！集结全族所有能上马拿刀的男人！老人、孩子和女人，带上最重要的东西，先往北边老林子撤退！战士们，随我出营，迎战北凉军！”
他此刻心中，虽然震惊于北凉军来得如此之快，但潜意识里，依旧固守着对北凉军过往兵力的认知。
北凉边境漫长，李骁就算要报复，能抽调出的机动兵力，顶天了也就两三千骑吧？上次葫芦口听说去了几千人，那已经是了不得的大动作了。自己火狼部能战之兵也有四五千，再加上阿峦山和瀚掠能拉起来的兵马，凑个六七千骑兵不成问题。依托营地和熟悉的地形，未必不能一战！甚至……若能击退乃至重创这支北凉军，那他在荒原上的声望，将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背后“贵人”的许诺，也将更加丰厚！
想到这里，他豪气顿生，对着面露忧色的瀚朔和阿木赫嗤笑道。
“两位既然不愿结盟，那就请自便吧！好好看着，我是如何带领荒原的勇士，将所谓不可一世的北凉铁骑，碾碎在这片土地上！荒原，是我们蛮族勇士的天下！北凉铁骑？哼，不过是几块硬点的石头罢了，看我如何将他们撞得粉碎！”
那个报信的士兵似乎还想说什么，嘴唇嚅嗫着。
“首领，敌军看起来真的很多，那声势……”
“闭嘴！”
乌力罕厉声打断他。
“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再敢扰乱军心，我砍了你！滚下去，准备战斗！”
士兵吓得一哆嗦，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低头匆匆退出了大帐。
乌力罕不再理会脸色铁青的瀚朔和阿木赫，对着阿峦山和瀚掠一挥手。
“两位新首领，随我点兵出战！让我们给远道而来的北凉军，送上一份‘厚礼’！”
三人带着亲卫，气势汹汹地冲出大帐，开始大声呼喝，集结兵马。
整个火狼部营地，瞬间如同被捅破的马蜂窝，炸开了锅！号角声凄厉地响起，伴随着各级头目粗野的吆喝和鞭子抽打的声音。衣衫不整的蛮夷战士从各自的帐篷、土屋里钻出来，慌乱地寻找自己的战马和武器。
女人孩子的哭喊声，男人的咒骂声，战马的嘶鸣声，乱糟糟地混成一团。
营地周围散养的那些作为图腾和猎犬的狼群，似乎也感应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恐惧以及……某种令它们极其不安的、属于强大掠食者的陌生气息，开始躁动不安地来回走动，发出低沉而充满警示意味的嚎叫，此起彼伏，更添了几分肃杀和慌乱。
乌力罕在亲卫的帮助下，迅速披挂上一套颇为精良的、带有护心镜和铁片的皮甲，翻身上了一匹格外雄健的黑马。
他看着眼前正在仓促集结、队形散乱的部族战士，眉头皱了皱，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儿郎们！北凉人打到我们家门口了！想要抢我们的草场，杀我们的亲人！我们能答应吗？！”
“不能！”
部分被煽动起来的战士挥舞着兵器响应。
“拿起你们的刀，骑上你们的马！跟着我，杀光这些不知死活的周人！用他们的血，染红我们的战旗！长生天保佑勇猛的战士！杀——！”
乌力罕举起一柄沉重的狼牙棒，声嘶力竭地鼓动着。
在他的鼓动和头目们的驱赶下，大约四千多火狼部骑兵，以及阿峦山、瀚掠勉强拉起来的一千多杂牌骑兵，总算凑成了一支五千多人的队伍，乱哄哄地涌出营地外围简陋的木栅栏和拒马，在营地南面的开阔地上开始勉强列阵。
阿峦山和瀚掠各自带着几百人，分列在乌力罕大军的两侧，脸色都有些发白，显然心中远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镇定。
就在这时——
“轰隆隆隆……！！！”
一种沉闷的、仿佛从大地深处传来的轰鸣，隐隐约约，却又无比清晰地，从南方传来！
初时如同远方的闷雷，但很快，这声音就变得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以无可阻挡之势奔腾而来，践踏着大地，让脚下的地面都开始微微震颤！营地里那些尚未固定的陶罐、水桶，发出了轻微的磕碰声响。
这不是几千骑兵能造成的动静！
乌力罕脸上的豪迈与杀气瞬间凝固了。
他猛地勒住躁动的战马，侧耳倾听，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
他常年征战，对马蹄声的规模有着本能的判断。
这声势……这地动山摇、仿佛要将整个荒原都踏碎的恐怖威势，绝对远远超过了他所预料的“两三千骑”！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倏地钻入了他的心脏，并且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难道……那个逃回来的士兵说的是真的？真的是……“乌云一样”、“看不到边”的铁骑？
不，不可能！北凉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集结起如此庞大的骑兵军团深入荒原？后勤怎么办？其他边境不管了吗？
就在他惊疑不定，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之际——
“咻咻咻咻——！！！”
尖锐到刺破耳膜的密集厉啸，毫无征兆地，如同死神收割生命的序曲，骤然从南方的天际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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