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身房的冷气很足。
王储然额角却渗着细密的汗。
她跪在深紫色瑜伽垫上，身体向后弯折，手臂伸直，指尖努力去够脚踝。
呼吸声在空旷房间里显得清晰，带着滞涩。
“呼吸卡在胸口了。”
声音从侧后方响起。
王储然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
甄虎走到她身侧，蹲下，手掌虚托在她后腰下方。
“这里，没松开。”
他目光落在她腰臀连接的凹陷处。
“我…松不开。”王储然声音从倒置的胸腔里挤出。
“不是力量问题。”甄虎指尖很轻地点在她尾椎骨上方。
隔着一层薄瑜伽服，温度透过来。
王储然呼吸一滞。
“是这里绷死了。”
“吸气，”他声音低沉，“往我手指按的地方灌。”
王储然闭眼，深深吸气。
“对，”甄虎另一只手虚点她肩胛骨，“这里，往下沉。”
“想象有根线，吊着你这里，把整个胸腔…拉长。”
他手指沿她脊柱走向，很轻地虚划一遍。
没有真正碰到，但所过之处，皮肤像过了电。
王储然随他引导调整。
绷紧的腰背，松软了一丝。
反弓的弧度，变得更流畅。
“好点了？”
“嗯…”她依旧闭眼，“但…还不够。”
“那就继续。”
甄虎更靠近了些。
气息拂过她因倒置而充血的耳廓。
“看镜子。”
王储然睁眼。
镜墙里，她看见自己倒置的脸，泛着运动后的红晕。
也看见蹲在她身侧的甄虎。
他侧脸专注，目光落在她身体曲线上。
而他手掌，依旧虚托在她腰后，指尖离她的皮肤，只有毫米之遥。
“看见了吗？”甄虎看着镜子里的她，“刚才那里是僵的，现在…”
他指尖又轻轻一点。
“活了。”
王储然看着镜中两人交叠的身影。
他笼罩着她，指导着她，掌控着她的节奏。
一种被完全看透又完全掌控的感觉，顺着脊椎爬上来。
“您对线条的要求，”她声音有点哑，目光与镜中的他对视，“总是这么…严格。”
“不严格，出不了好东西。”甄虎嘴角勾起很淡的弧度，“尤其是…你这样的好东西。”
“好东西？”王储然在镜子里挑眉。
“材质上乘，可塑性强。”甄虎的手掌终于落了下去，实实在在地贴住她后腰下方。
温热，稳定。
“就是欠点…恰到好处的火候。”
他手掌微微用力，帮她稳住那个后弯的极致姿势。
“现在，慢慢吐气，感受这里…”他掌心熨帖的位置，“被拉长，再拉长。”
王储然照做。
绵长的吐息。
身体在极限处，又打开了一点点。
一滴汗，从她额角汇聚，滑过太阳穴，沿着颧骨，将落未落。
甄虎看见了。
他抬起另一只手，拇指指腹很轻很快地，掠过了那滴汗珠。
从她皮肤上擦过，带走那一点湿润。
“甄总…”王储然身体一颤，呼吸彻底乱了。
体式瞬间崩塌。
她软倒在瑜伽垫上，仰面喘息。
甄虎收回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指尖，几不可察地捻了捻。
“训练有效。”他语气平常，转身拿了毛巾和矿泉水。
“代谢上来了。”
他递过去。
王储然坐起身，接过。
指尖碰到他手指的瞬间，两人都顿了一下。
水是冰的。
他指尖是温的。
那一触的温差，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谢谢。”她拧开瓶盖，小口喝水，目光垂着。
“明天同一时间，”甄虎拿起外套，随意道，“继续？”
是问句。
但语气里没有多少询问的意思。
王储然握着冰凉的水瓶，没立刻回答。
她慢慢擦着脖颈和锁骨的汗。
然后，抬起眼，看向他。
“明天…”她顿了顿，嘴角弯起一个很淡但清晰的弧度。
“如果我的线条还不对，”她声音很轻，“甄总还…亲手调吗？”
问题抛回来，带着试探和一丝挑衅。
甄虎穿外套的动作停了一瞬。
他回头，看向她。
她坐在瑜伽垫上，仰着脸，眼里有湿漉漉的水光，脸颊绯红。
但眼神很静，等着他的回答。
“看情况。”甄虎笑了，笑容里有漫不经心的笃定。
“如果我心情好，”他拉上外套拉链，朝门口走去，“如果你的线条…值得调。”
门拉开，又轻轻关上。
王储然独自坐在空旷的健身房中央。
手里握着他给的水瓶和毛巾。
她低头，看着毛巾。
纯白色，柔软。
然后，很轻地一抛。
毛巾划过弧线，稳稳搭在旁边那台他刚才靠过的器械扶手上。
深色器械，纯白毛巾。
像一个突兀的安静标记。
她站起身，走到镜墙前。
看着镜中的自己。
运动背心被汗浸湿了一小块。
腰肢的线条，似乎真的…更流畅柔软了些。
她抬手，指尖很轻地拂过自己后腰。
他掌心贴过的地方。
然后，转身离开。
脚步平稳，腰背挺直。
只是那截腰肢，在行走间，似乎真的比来时…更柔软了几分。
门外走廊拐角。
甄虎并没有走远。
他靠墙站着，看着她从健身房出来，走向更衣室。
也看到了那台器械扶手上，多出来的白色毛巾。
他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摸出烟，点上，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目光落在那条毛巾上。
标记？
有意思。
他弹了弹烟灰，转身离开。
脚步声在空旷走廊里回响。
这盘棋的每一步，都走在预期的轨道上。
而有些棋子，已经开始学会用自己的方式，在棋盘上留下痕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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