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半，直播刚结束。
陆瑶瑶放下手机。电话响了，是周明远。
她接起来。
“直播我看完了。”周明远说，能听见车声，“最后那样说可以。不过投资方可能不太想改条件。”
“我知道。”陆瑶瑶说，“但我妈不能当代言人，病历也不能乱用。”
“我明白。但三百万不是小钱，人家要看到好处。你不让用病历，人家凭什么投？”周明远问。
“就因为是真人真事。”陆瑶瑶说，“病人和家属怎么过的，这个比广告实在。”
电话那头停了一下。“行，我去谈。但钱可能会少点。”
“钱可以谈，条件不能动。”陆瑶瑶说，“合同里要写清楚，我妈治病自己做主，不拍商业的东西。”
“知道了。”周明远说，“对了，基因结果那个……你没事吧？”
陆瑶瑶没想到他问这个。
“没事。”她说，“明天去检查。”
“要帮忙就说。”周明远说，“我跟张医生也说过了，明天他会跟你详细讲。”
“谢谢。”
挂了电话，陆瑶瑶站了一会儿。手机亮了，是妈妈的微信。
“瑶瑶，别太累。妈这边都好，血压正常。”
陆瑶瑶看着屏幕，回了一条：“嗯，我晚点过去。”
她开始收拾。病历放进袋子，给充电宝充电，笔记本装进包里。想了想明天：早上八点去医院做检查，见张医生，下午去公司，晚上陪妈妈。
都收拾好了，她拿起包准备走。
电话又响了，是个不认识的号码。
“喂？”
“陆瑶瑶小姐吗？”一个男人的声音，“我是康健医疗的王总。看了你直播，很感动。投资的事，我们尽快见一面吧。”
陆瑶瑶停下脚步。“王总您好。周明远应该跟您说过我的想法。”
“听他说了。”王总声音很稳，“但有些事还是见面聊好。明天下午三点，来公司谈谈？说说你母亲的情况和你的打算。”
陆瑶瑶想了想。“可以。但我四点前得回医院。”
“没问题，就聊一小时。”王总说，“明天见。”
电话挂了。陆瑶瑶看看时间，快十点了。她关灯锁门，往医院走。
晚上路上很安静。她慢慢走着，想着刚才的电话。王总亲自打来，说明他们很认真。但谈起来肯定不会容易。
到了医院门口，手机又震了。张医生发消息：“明天见。带上直播回放，有几个地方想聊。”
“好的。”她回。
住院部大厅灯还亮着，有几个人坐在那里。陆瑶瑶坐电梯上五楼。
走廊很安静。她推开503的门。
妈妈还没睡，正靠在床头看手机。看见陆瑶瑶，她笑了。
“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你回去睡觉吗？”
“来看看你。”陆瑶瑶放下包坐下，“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妈妈拉住她的手，“直播我后来看了。瑶瑶，你做得对。”
陆瑶瑶握紧妈妈的手。
“那个投资……”妈妈犹豫着说，“要是太麻烦就算了。妈的病，咱们慢慢治。”
“要接。”陆瑶瑶说得很肯定，“有钱才能好好治。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妈妈看着她，点了点头。“妈信你。”
护士进来查房，量了体温血压。等护士走了，陆瑶瑶帮妈妈盖好被子。
“睡吧，我坐会儿。”
“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妈妈说，“明天不是要检查吗？”
“嗯。”陆瑶瑶说，“等你睡着我就走。”
妈妈闭上眼睛。陆瑶瑶坐在床边，看着监测仪上的数字，听着妈妈的呼吸声。
过了二十多分钟，妈妈睡着了。陆瑶瑶轻轻站起来，拿上包，悄悄走出病房。
走廊的灯暗了。走过护士站，值班护士朝她笑了笑。
“陆小姐，这么晚还来？”
“来看看。”陆瑶瑶也笑笑，“辛苦了。”
走出住院部，晚上风有点凉。陆瑶瑶站在门口，拿出手机看了看。
有十几条未读消息。有陈雨发的数据，有刘宇问要不要帮忙，还有病人家属的咨询。
她一条条回复。回完已经十点半了。
她打了辆车。
“去哪儿？”司机问。
陆瑶瑶说了地址。车开了，她靠在窗边看外面。
手机又震了。周明远发来邮件，是合作方案的草稿。
她点开看了看。内容不少，主要还是代言、用病历、做内容那些事。她把邮件转给自己，标上“明天要谈的”。
车到了。陆瑶瑶付钱下车，上楼。
开门开灯，屋里没动过。她放下包，去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人脸色不好，黑眼圈很重。她看了看，拿出遮瑕膏盖了一下。
手机在客厅响。她过去接，是陈雨。
“瑶瑶，睡了吗？”
“还没。怎么了？”
“数据出来了。”陈雨听起来很高兴，“直播最高有八十五万人看，打赏十二万多，多了四十多万关注。你最后说的那句话上热搜了。”
陆瑶瑶坐到沙发上。“什么热搜？”
“第十七名，‘病人不该用尊严换救命钱’。”陈雨说，“评论都不错。瑶瑶，这次真的很好。”
陆瑶瑶沉默了一下。“知道了。明天帮我找个剪辑，把直播里重要的部分剪个短视频发出去。”
“好。”陈雨说，“还有，好几家媒体想采访你，接吗？”
“先不接。”陆瑶瑶说，“等明天检查完再说。”
挂了电话，她坐在沙发上。屋里很安静。
她想起以前最后的日子，也是这样安静。不过那时候是没办法的安静，现在是忙着做事的安静。
不一样了，她想。这次至少还能做点什么。
她站起来走到桌边，打开笔记本写明天要谈的事情。一条一条写下来。写到第四条时，手机又响了。
是张医生。
“还没睡？”张医生声音听起来有点累。
“快了。张医生您也还没休息？”
“刚看完病人。”张医生说，“跟你说说明天检查的事。做超声要憋尿，明天早上别上厕所，直接来医院。”
“好。”
“还有，”张医生停了一下，“基因结果出来的时候，我就在想怎么跟你说。这个病是遗传的，但早点治效果不错。别害怕。”
陆瑶瑶拿着手机。“我不怕。”
“那就好。”张医生说，“明天见。好好休息。”
“张医生晚安。”
挂了电话，陆瑶瑶继续写。写完所有要点，她合上本子关了灯。
躺到床上时快十二点了。她想了想明天要做的事，都记住了，然后闭上眼睛。
睡觉前最后一个想法是：至少今晚，妈妈睡得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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