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机就尖锐地响了起来，像一声催命的警报。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按下接听，听筒里传来赵铭那该死的、彬彬有礼的声音：「秦法医，游戏该结束了。城西废弃化工厂，你一个人来，换你的队长。哦对了，记得带上你在骨灰里找到的那些‘宝贝’。」
电话挂断，我看着苏红袖和顾青。
她们的眼神，一个燃烧着火焰，一个冷静如冰。
「这是陷阱。」顾青言简意赅。
「陷阱，也得踩。」我转身走向那辆刚停稳的保时捷，拉开车门前，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准备收网。」
废弃化工厂像一头钢铁巨兽，在夜色里沉默地趴伏着。
我独自走近，身后巨大的铁门在我进入后轰然关闭，发出沉闷的回响。
几乎在同一瞬间，我嗅到了一丝极淡的、甜腻的气味。
乙醚。
我心里冷笑一声。
赵铭的剧本我都替他想好了——天才法医为报私仇，绑架刑侦队长，在与豪门贵子赵铭的搏斗中，不慎引爆了厂内的化学品，两人同归于尽。
一出完美的、没有胜利者的悲剧。
他穿着昂贵的西装，用枪顶着被捆在椅子上的老张，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看到我两手空空，他并不意外，反而像个优雅的猎手，享受着猎物最后的挣扎。
「东西呢？」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笑了，推开老张，一步步朝我走来，黑洞洞的枪口最终抵住了我的后腰。
「看来，你选择了一个更痛苦的死法。」他推着我，一步步走向厂房中央那个巨大而锈蚀的反应釜。
就在路过一个半倒的铁桶时，我的脚尖看似不经意地一勾。
「哐当！」
铁桶翻滚在地，桶底一小撮不起眼的白色粉末，四散飞扬。
无人机的紫外线镜头，正在百米高空之上，死死锁定着这些我从审讯室里顺手撒在赵铭衣领上的荧光粉。
信号，送达。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厂房的侧墙被一辆悍马改装的越野车硬生生撞开一个大洞！
苏红袖坐在驾驶座上，眼神凛冽。
车载扩音器里，正循环播放着一段经过技术还原的、略带杂音的对话。
「……你和你老婆挡了我的路……」
那是十五年前，赵铭亲口对林父说的话，一段被顾青从一副旧画框的夹层里提取出来的微型磁带录音。
赵铭的脸色瞬间由白转青，伪装的儒雅彻底崩塌，他状若疯癫，举枪朝着越野车疯狂扫射。
就是现在！
我没有后退，反而迎着他的方向猛地扑向反应釜的控制台。
但他没看到，我从袖中滑出的是一柄手术刀，而不是去按什么按钮。
刀锋冰冷，精准地划过我自己的颈侧浅动脉。
我没有伤及要害，却足以制造出骇人的喷血假象。
温热的血溅在赵铭握枪的手上，我捂着脖子嘶声高喊，恰好让冲进来的特警们听得一清二楚：「他手上沾了我的血！DNA混合样本会污染所有物证——除非现在自首！」
赵铭这种控制狂，最无法容忍的就是失控。
他本能地甩手，想要擦掉那抹刺目的红色。
就是这个动作，暴露了他袖口下捆绑着的，一个微型遥控引爆器。
特警一拥而上，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老张挣脱绳索，冲上去就是一脚：「小兔崽子，老子等这天十五年了！」
硝烟散尽，我瘫坐在地，撕开自己的衣袖，露出里面缠得死紧的止血带和小臂上一道浅浅的划痕。
远处，顾青默默收起了她的素描本。
苏红袖拎着一个保温桶向我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嘴角一勾。
「泡面凉了，换鸡汤。」
那晚的混乱与血腥，仿佛一场漫长的噩梦。
三天后，赵铭的案子尘埃落定，我终于回到了那个让我唯一感到心安的地方。
我推开解剖室沉重的铅门，熟悉的福尔马林气味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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