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竟然是红楼世界?
贾环的身体僵在冰凉的床板上,每一寸肌肉都因惊骇而绷紧。
古色古香的厢房,雕花的窗棂漏进几缕残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木料与劣质熏香混合的、令人窒息的气味。
这不是特效,不是梦境。
指尖传来的粗糙被褥触感,鼻腔里挥之不去的霉味,还有脑海中那股不属于他的、汹涌而来的记忆洪流,都在向他昭示着一个荒诞到极致的现实。
他成了贾环。
荣国府二房的庶子,那个在无数人扼腕叹息的红楼故事里,如同阴沟里一抹不起眼的污渍,卑微、猥琐,最终在贾府这座倾颓巨厦的废墟下,被碾为尘土的贾环。
这个身份,不是天崩开局,这是绝路。
贾环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惨白得如同窗户上糊的旧纸。
“不对!”
一声压抑的低吼从他喉咙里挤出,他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剧烈的动作牵动了这具久疏锻炼的孱弱身体,让他一阵头晕目眩。
但身体的抗议,远不及脑海中浮现出的信息让他感到天旋地转。
随着记忆碎片的深度融合,一些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轮廓,从红楼那片绮丽而悲凉的背景中狰狞地凸显出来。
当朝宰相,姓林,名若甫。其女林婉儿,与远在南庆的质子范闲,有旨意赐下的婚约。
京城之外,宁远侯府的二公子顾廷烨,正因流连秦楼楚馆、与家中决裂而名声狼藉,成为整个京城上流圈子的笑柄。
庆余年……知否……
这几个字眼如同惊雷,在他思维的混沌中炸开万道惊电!
这根本不是一本单纯的红楼梦!这是一个将数个时代背景、权力结构都拧在一起的恐怖熔炉!
贾环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然后狠狠地、一寸寸地沉入无底的冰海。
一个注定要被抄家灭族的贾府,已经是一座摇摇欲坠的死囚牢。
现在,这座牢笼之外,是庆帝那双俯瞰众生的冷酷眼眸,是陈萍萍监察天下、无孔不入的鉴查院,是顾廷烨即将掀起的军功狂潮和朝堂洗牌!
在这样权谋倾轧、高手如云,人命如草芥的世界里,他这个贾府庶子的性命,真的比一只蝼蚁还要脆弱。
他用力抓着身下的床沿,粗糙的木刺扎进掌心,尖锐的刺痛让他混乱的思绪获得了一丝清明。
他强迫自己继续深挖“前身”的记忆,试图找到一线生机。
然而,越是深入,一股彻骨的寒意便从脊椎骨的末梢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前身为何文不成、武不就?
为何养成那一副上不得台面、惹人厌憎的小人习气?
不是天性如此!
根本不是!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一场由他名义上的“嫡母”——王夫人,亲手为他设计的、长达十余年的“养废”之计!
记忆的画面在眼前闪烁。
一个阴恻恻的老妪,趁着无人,将一本《论语》偷偷换成描摹精细的春宫图。
几个年纪稍大的厮役,围拢着尚且年幼的他,眉飞色舞地教他如何摇骰子、如何押大小。
王夫人那张看似“慈爱”的面孔,在他因赌输了钱而哭闹时,永远只是轻描淡写地斥责几句,随后便让心腹偷偷塞给他更多的钱,纵容他去与府中最不堪、最没有前途的奴仆厮混。
一步,又一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温水煮青蛙,捧杀不见血。
就这样,将一个国公府的公子,一个本该有无限可能的少年,精准地养成了一个连寻常富家翁的子弟都远远不如的、眼界狭隘、心胸鄙陋的废物。
“好一个毒妇!”
贾环牙关紧咬,两个字仿佛是从齿缝中碾磨出来的,带着血腥气。
他攥紧的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泛起死人般的白色。
为贾宝玉铺路?
何其歹毒的用心!
这座朱墙高耸的荣国府,根本不是什么安乐窝,而是一座精心布置的牢笼,一个危机四伏的猎场!
前有王夫人处心积虑的谋害,随时可能因为自己表现出任何一点“威胁”,而招来更直接、更致命的手段。
后有贾府倾颓、满门抄斩的必然命运。
他能清晰地预见,当贾府这座大厦轰然倾塌的那一天,第一个被推出去当替罪羊、被牺牲掉的,绝对是他这个在任何人眼中都无足轻重的庶子!
必须破局!
立刻!马上!
可怎么破?
科举之路,早已被王夫人堵得严严实实。他如今的学识,恐怕连个童生都考不上,贸然去读书,只会被当成笑话,更会引起王夫人的警觉。
从军?
更是奢望!
一个被彻底“养废”的国公府庶子,手无缚鸡之力,在军中谁会把他放在眼里?怕是连当个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万千种可能在脑中闪过,又被他一一否决。
每否决一个,他心中的焦灼和绝望就加深一分。
就在贾环的心神被巨大的求生欲和无力感反复撕扯,几乎要被逼入疯狂的绝境时——
【叮咚!】
一道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最深处轰然炸响!
【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欲,神将召唤系统激活!】
【正在开启新手大-礼包……】
金手指?!
贾环的呼吸猛地一滞,大脑一片空白。
下一秒,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火山喷发,从他冰冷僵硬的四肢百骸深处炸开,瞬间席卷了全身!
他就知道!
身为一个穿越者,怎么可能没有一点依仗!
【恭喜宿主,获得天赋——英灵殿!】
【英灵殿:宿主可召唤华夏历史神将英灵,附身于指定目标,使其获得该英灵的全部能力与记忆,并对宿主产生100%绝对忠诚!】
【恭喜宿主,获得初级英灵兵符——燕云十八骑!】
轰!
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峰,强行灌入他的脑海。
贾环的身体剧烈一颤,瞳孔瞬间放大。
他不需要自己去冲锋陷阵!
他不需要自己去苦读经书!
他可以成为那藏于幕后,俯瞰棋局的执棋之人!
贾环眼中的迷茫、惊骇、绝望,在这一刻被尽数扫除、燃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可怕的冷静,和刀锋般的锐利。
亲自上阵?
不!
那是最愚蠢的选择。
太危险了。
自己如今这个破败的身份,这具羸弱不堪的身体,贸然出头,只会立刻成为王夫人那根最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死得比前身更快。
而且,一个众人眼中的废物,国公府的庶子,突然之间变得文武双全,智计百出?
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是在向整个世界宣告自己的不正常。
最好的路,是走一条更隐秘、更安全,也更符合他“废物”人设的“文生”之路!
“我,贾环,就安安分分地待在这京城,待在这荣国府里。”
“做一个‘慧眼识人’的‘文生’,一个喜欢结交‘奇人异士’的落魄公子。”
贾环的心跳不再是惊慌失措的狂乱,而是如同战鼓擂动,沉稳而有力。
一个宏大、周密,且带着无尽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飞速成型,每一个细节都变得无比清晰。
“利用系统,在暗中寻找、培养只忠于我一人的心腹!”
“让我的‘门客’去参加武科!”
“让他们去从军!”
“让他们在沙场上,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建立不世功勋!”
“我要用他们的军功,用他们的赫赫战威,为我铺就一条通往权力之巅的通天之路!”
“我要打造一个只听从我一人号令,无坚不摧、横扫六合的军功集团!”
他胸膛剧烈起伏,原本因恐惧而冰冷的血液,此刻滚烫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那双曾被鄙夷和懦弱填满的眼睛里,此刻正倒映着一片尸山血海、万里江山。
王夫人,贾府,还有这即将到来的乱世……
你们都等着!
我贾环,不是任人宰割的棋子。
我要做那执棋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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