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身子一晃，勉强扶住旁边的桌子才没摔倒，脸色惨白如纸。他心里清楚，这事绝不可能轻易了结。
先进个人的称号、管事大爷的位置，甚至他在轧钢厂的良好形象，都可能因此受到严重影响。他苦心经营多年的一切，在今晚被彻底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王主任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事的？是谁走漏了风声？难道是许大茂？从开会时起，他就一直在旁敲侧击引导话题。
一旁的刘海中哭丧着脸，嘴里无意识念叨着：“完了，全完了……”他看向易中海的眼神里满是怨怼，只觉得自己是被易中海连累的。
闫埠贵则暗暗松了口气——虽说也要去街道办挨训，但主要罪责肯定集中在组织者易中海和闹得最凶的傻柱身上。自己捐的钱少，反倒能成为“被逼迫捐款”的证据？
他下意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已开始盘算：到了街道办该怎么说，才能最大限度撇清自己，甚至能不能从中捞点好处？
傻柱愣在原地，望着王主任决绝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面无血色、眼神冰冷的易中海，再瞅瞅周围邻居投来的复杂目光，终于后知后觉挠了挠后脑勺，慢慢咂摸出点味儿来——自己这事，可能、好像、也许不仅没办成好事，反倒闯了大祸？
“看什么看？都散了散了！没听见王主任说散会吗？”他心里有些发虚，又有些恼羞成怒，冲着还在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邻居们吼道，试图挽回一点颜面，却只换来众人更加异样的目光，以及纷纷沉默着快速离场的身影。
闫解成悄无声息走出院门阴影，趁着没人注意，贴着墙根，像一抹幽魂似的回到前院自己家。屋子里空无一人，弟弟妹妹大概还在中院看热闹，没立刻回来。
他忽然想起忘了搬桌子，于是又折回中院，和早已在一旁等候的闫解放一起，把桌子搬回了家。
收拾妥当后，他回到自己和闫解放同住的小房间，躺在冰凉的床板上，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
中院的闹剧暂告一段落，但他深知，这不过是风暴的序幕。
王主任震怒不已，三位大爷被带往街道办“问话”，后续风波定然不小。这座院子里维系许久、看似平衡实则扭曲的人际关系，即将被彻底打破。
他只需静静做个看客便好。
毕竟，天大地大，赚钱为大。
他起身走到那张破旧桌前，借着昏暗灯光，拿起原主那支不太顺手的钢笔，脑中已开始构思：如何将今晚这场“先进大院现形记”，以贴合时代的文风，巧妙融入自己计划撰写的稿件中。
闫解成刚在脑海中勾勒出《先进大院现形记》的文章框架，尚未敲定开篇措辞，房门便“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
浑身裹着寒气的闫解放一进门，见哥哥竟端正坐在桌前，手中还握着钢笔，顿时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他仿佛撞见了天大的怪事，几步快步凑上前，伸手就想去摸闫解成的额头。
“哥？你没发烧吧？还是昨晚冻糊涂了？怎么突然看起书来了？”
闫解成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眉头紧锁。
“一边去，我看书有什么问题？”
“看书？”
闫解放的声音陡然拔高，围着闫解成转了半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他。
“你看这东西干啥？是咱爸逼你的？不该啊，离毕业还有半年呢。”
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这不正常”，心里一个劲犯嘀咕。
他哥平时放学回家，向来是能躺着绝不坐着，能闲着绝不碰书，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难道是被贾张氏那一闹吓丢了魂，还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一想到“不干净的东西”，闫解放自己先打了个冷颤，猛地忆起贾张氏刚喊了声“老贾”就被王主任厉声喝止的场面，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年头，这种话可不敢随便说。
闫解成一看他这神情，便知这便宜弟弟心里在瞎琢磨，不由得一阵无奈。
他放下书，语气平静地说：
“我没病，也没中邪。我就是想试试，参加今年的高考。”
“高考？”
闫解放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声音都变了调，眼睛瞪得滚圆。这下他更确定哥哥不对劲了。
原来的闫解成，成绩在班里也就中下游水平，考上大学的希望十分渺茫，他自己平时也压根没往这方面想。现在突然说要高考？这比被什么东西附身了还让人难以置信。
看着弟弟那副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的样子，闫解成懒得再多解释，直接搬出了挡箭牌。
“行了，别瞎猜了。这事我跟爸说过了，他原则上同意了。”
一听闫埠贵知道这事，闫解放脸上的惊疑瞬间转为恍然大悟，紧接着又换成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大人的心思他搞不懂，但既然爸都点头了，那这事就算名正言顺，至于哥哥能不能考上，跟他可没什么关系。
他“哦”了一声，挠了挠头，没了继续探究的兴致，转身去找自己的搪瓷缸子喝水。
刚打发走弟弟，闫解成重新拿起笔，还没写下一个字，母亲杨瑞华就掀开门帘探进头来，目光先是落在亮着的电灯上，眉头立刻拧了起来。
“解成，这都几点了还不睡？开着灯多费电？赶紧关了睡觉，明天还得上学呢。”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说完也不等闫解成回应，“啪嗒”一声，直接从门外拉下了灯绳。
屋子里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一丝微弱的月光。
闫解成坐在黑暗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得了，这下彻底没法忙活了。他想点煤油灯？
估计他妈下一秒就能冲进来把灯油没收了。
在这个家里，想拥有一点自己的空间和时间，简直是白日做梦。
“这个家，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他在黑暗中摸索着脱掉外衣，钻进那床又薄又硬、还带着一股霉味的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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