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阴雨,北山云雾缭绕,更添几分神秘与险峻。为避人耳目,纪晓岚、杜小月与袁守道及其两名心腹手下,分作三批,扮作采药人与猎户,相隔半日路程,先后潜入北山。
山路崎岖湿滑,林木幽深。纪晓岚与杜小月一路行来,格外谨慎,不仅留意身后有无跟踪,更时刻观察着山林间的异动。袁守道安排的人手则在前后数里外暗中警戒策应。
根据丝绢地图与袁守道的判断,目标锁定在北山主峰金顶东侧的玉女峰。那玉女峰形似婀娜女子,侧峰有一道终年不竭的瀑布,如白练垂空,声震山谷,便是所谓的“隐龙瀑”。
两人跋涉一日,至暮色四合时,方才接近玉女峰下。但见群峰寂寂,暮霭沉沉,唯有瀑布轰鸣之声不绝于耳。他们寻了一处隐蔽的山崖凹陷处,暂作歇息,等待与袁守道约定好的夜间汇合信号。
“先生,这山林如此寂静,反倒让人不安。”杜小月靠坐在石壁旁,听着远处瀑布的轰鸣,低声道。她手握白绫,精神紧绷。
纪晓岚亦是眉头微锁,他总觉这山中过于安静,连寻常的鸟兽虫鸣都似稀少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压抑感。“静水流深。越是平静,越可能暗藏杀机。我们需得万分小心。”
他从怀中取出那块丝绢地图,就着微弱的天光再次审视。“隐龙瀑之后……若真有洞穴,入口必然极为隐蔽。明日探查,需得抵近瀑布,风险不小。”
正说话间,忽闻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夜枭啼叫,连续三声,正是袁守道约定的信号——示警!
两人霍然起身!几乎同时,四周黑暗中骤然亮起十数点火把,将这片小小的歇脚地照得亮如白昼!火光映照下,数十名黑衣蒙面人手持兵刃,无声无息地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之人,身形高瘦,眼神阴鸷,正是那日什刹海畔逃脱的刀疤脸!而其身旁,赫然站着那红衣妩媚的柳依依,正笑吟吟地把玩着一缕发丝。
“纪大人,杜姑娘,别来无恙啊?”刀疤脸声音沙哑,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这北山风光虽好,却非二位赏玩之地。交出璇玑玉佩和地图,或可留个全尸。”
纪晓岚心沉谷底,对方不仅知道他们来了北山,更精准地找到了他们的落脚点!是袁守道那边出了变故,还是……他不敢深想,将杜小月护在身后,冷笑道:“尔等魑魅魍魉,也配觊觎国宝?”
“不识抬举!”刀疤脸厉喝一声,“杀!”
众黑衣人顿时如潮水般涌上!刀光剑影,瞬间撕裂了山林的寂静!
纪晓岚软剑出鞘,化作点点寒星,护住周身要害。他剑法并非以刚猛见长,但胜在轻灵迅捷,专攻敌人手腕关节,虽不能立刻毙敌,却也一时令敌人难以近身。
杜小月更是将霓裳剑舞施展到极致,白绫翻飞,如龙蛇起陆,刚柔并济,时而如长枪突刺,逼退正面之敌,时而如软索缠绕,卷飞侧翼袭来的暗器。她身形飘忽,在乱战中穿梭,白绫所至,竟无人能直撄其锋。
然而黑衣人人数众多,且配合默契,更有柳依依这等高手在旁窥伺,不时弹出那诡异的金针,专攻二人必救之处,令他们险象环生。
“嗤!”纪晓岚为了替杜小月挡开一枚射向她后心的金针,左臂被一名黑衣人刀锋划过,顿时鲜血淋漓。
“先生!”杜小月惊呼,目眦欲裂,白绫攻势更猛,逼退身前数人,抢到纪晓岚身边。
“无妨!”纪晓岚咬牙,点穴止血,剑势丝毫不乱,但形势已愈发危急。阿青与那名护卫不知被何人绊住,迟迟未至,袁守道亦不见踪影。
就在两人渐感力竭之际,山林深处忽然传来一声清越的长啸,一道青影如大鹏般掠至,剑光如匹练,直取刀疤脸!正是袁守道!
“袁兄!”纪晓岚精神一振。
袁守道剑法大开大合,气势磅礴,瞬间便将刀疤脸逼得连连后退。他带来的人手也随即加入战团,与黑衣人厮杀在一起,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袁守道!你竟敢坏我好事!”刀疤脸又惊又怒。
“纳兰瑞的走狗,也敢在此猖狂!”袁守道怒喝,剑招愈发凌厉。
有了袁守道这支生力军,纪晓岚与杜小月压力大减,三人背靠背,互为犄角,竟将黑衣人的攻势暂时遏制。
柳依依见久攻不下,娇叱一声:“布阵!”
剩余的黑衣人立刻变换阵型,三人一组,结成一个个小型刀阵,旋转绞杀而来,威力倍增!
“是纳兰府的‘三才刀阵’!”袁守道脸色一变,“小心应付!”
刀阵旋转,刀光绵密,纪晓岚三人顿感压力如山。纪晓岚左臂受伤,剑招稍滞,一个不慎,便被刀阵边缘扫中肩头,踉跄后退。杜小月急忙白绫回护,却被柳依依看准机会,数枚金针直取她面门!
眼看杜小月便要香消玉殒,纪晓岚目眦欲裂,欲救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再生!
一道锐利的破空声撕裂夜空!一道银光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将那几枚金针尽数击飞!紧接着,数道身影如鬼魅般从林间掠出,手中劲弩连发,弩箭如雨,瞬间射翻数名结阵的黑衣人!
为首一人,绿衣劲装,面覆白纱,手持奇形弯弓,正是那夜什刹海相助的的神秘女子!
“是她!”杜小月又惊又喜。
绿衣女子并不言语,弯弓连珠发射,银光闪烁,每一箭都直奔黑衣人或柳依依的要害,逼得他们手忙脚乱,刀阵瞬间告破。
“清风阁!”刀疤脸看到绿衣女子及其手下装束,尤其是他们腰间若隐若现的云纹青铜腰牌,骇然变色,“你们……你们竟也插手此事?!”
“滚。”绿衣女子声音清冷,只有一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刀疤脸脸色变幻,显然对清风阁极为忌惮。他狠狠瞪了纪晓岚等人一眼,又看了看虎视眈眈的清风阁人马,知道今日绝难得手,咬牙道:“撤!”
黑衣人来得快,去得也快,扶着伤者,迅速没入黑暗之中。柳依依亦是深深看了杜小月一眼,娇笑一声:“小妹妹,我们还会再见的。”身影一晃,如红烟般消散。
转瞬之间,场中只剩下纪晓岚、杜小月、袁守道以及那突然出现的清风阁众人。
纪晓岚强忍伤痛,对绿衣女子拱手道:“多谢姑娘再次出手相救。”
绿衣女子微微颔首,目光落在纪晓岚流血的左臂上,取出一枚与上次相同的白玉瓷瓶抛给杜小月:“敷上。”随即,她的目光转向袁守道,清冷的眸子似乎闪过一丝审视。
袁守道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干咳一声,对纪晓岚道:“纪兄,伤势如何?都怪我来迟一步,路上被几个魅影楼的妖人缠住了。”
“无大碍,皮外伤。”纪晓岚摇摇头,心中却是疑窦丛生。袁守道来得时机太过巧合,而这清风阁的出现更是出乎意料。他们似乎一直在暗中跟随保护?目的何在?
绿衣女子似乎看穿了他的疑虑,淡淡道:“奉阁主之命,确保《兰亭集序》不致落入奸人之手。纪大人,杜姑娘,前路凶险,好自为之。”说完,竟不再多言,一挥手,带着手下清风阁人马,如同出现时一般突兀,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来去如风。
场中一时寂静,只剩下瀑布的轰鸣与几人粗重的喘息声。
袁守道看着清风阁众人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清风阁……他们竟然也盯上了《兰亭集序》?”
纪晓岚沉默不语,默默运功调息,心中念头飞转。纳兰瑞、魅影楼、清风阁……各方势力齐聚北山,目标直指《兰亭集序》。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杜小月小心地为纪晓岚清洗伤口,敷上金疮药,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疼不已:“先生,你的伤……”
“不妨事。”纪晓岚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示意她安心,随即目光坚定地望向瀑布方向,“经此一战,对方必然更加警惕。我们必须趁其调整部署之前,尽快找到入口!”
他看向袁守道:“袁兄,事不宜迟,我们连夜行动,直取隐龙瀑!”
袁守道略一沉吟,重重点头:“好!就依纪兄!”
稍事休整,处理完伤口,五人借着微弱的月光与对地形的熟悉,悄然向隐龙瀑摸去。夜色深沉,山林仿佛一张巨口,吞噬着一切声响与光影,唯有那瀑布的轰鸣,越来越近,如同擂响的战鼓,预示着最终谜底揭晓的时刻,即将来临。而隐藏在瀑布之后的,究竟是期盼已久的国宝,还是更加致命的陷阱?纪晓岚握紧了手中的剑,目光如炬,踏着湿滑的山石,毅然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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