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易中海赤裸裸的刁难，和周围人群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许大海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只是平静地走过去，从那堆漆黑、不规则的报废钢料里，捡起那块最硬的，在手里掂了掂，然后转身，对着易中海淡淡地说道：“可以。”
就这么两个字，轻描淡写，却透着一股让人心头发颤的强大自信。
易中海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心里冷哼一声：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待会儿把车刀给你崩飞了，看你还怎么收场！
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许大海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旁边一台老旧的C616普通车床前。他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下车床的卡盘、刀架、尾座，甚至还用手晃了晃主轴，感受了一下间隙，动作娴熟，眼神专注，仿佛在审视一件艺术品。
光是这一手检查的架势，就让旁边几个看热闹的老师傅眼神一凝。
“嘿，这小子，看着像个练家子。”一个老师傅低声对旁边的人说。
“是啊，这检查的动作，比咱们车间有些老师傅还规矩。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小子，有两下子！”
许大海检查完毕，将那块废料稳稳地夹在三爪卡盘上。随即，他从工具箱里挑选了一把半旧的白钢车刀，在砂轮机上飞快地打磨起来。
“滋啦……滋啦……”
火星四溅，砂轮高速旋转，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许大海的手稳如磐石，手腕轻轻转动，一条完美的圆弧刃口，在他的手下迅速成型。那角度，那光洁度，看得旁边一位五级车工都暗自点头，心里直犯嘀咕：这手艺，没个十年八年的功夫，根本磨不出来！
“神级钳工技术，开启。”
许大海心中默念。
下一秒，他的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如果说刚才还只是一个沉稳的年轻人，那么现在，他就是这台机器的绝对主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人机合一的强大气场，让周围的议论声都小了下去。
他合上电闸，老旧的车床开始轰鸣。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进刀，而是直接将车刀抵了上去！
只听“锵”的一声脆响，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车刀崩裂、废料横飞的场面。易中海的嘴角已经翘起了一丝得意的冷笑。
然而，预想中的事故并没有发生。
那把看似普通的车刀，在许大海的操控下，仿佛拥有了生命。它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切入坚硬的废钢，伴随着一阵刺耳却极富韵律的金属啸叫，一串均匀的、带着火红色泽的铁屑，如同紫罗兰色的丝带一般，连绵不绝地飘落下来。
稳！太稳了！
所有人都看呆了。
“乖乖！这……这是手动走刀车硬料？”一个老师傅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看这铁屑，是崩碎状的蓝紫色，这说明切削温度和速度都控制得刚刚好！这手底下是有真功夫啊！”
许大海的双手，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他左手摇动大拖板，右手控制着中滑板和小滑板，甚至没有用上自动走刀，完全是手动操作！他的眼睛就像是最高精度的游标卡尺，每一次进刀的深度，每一次走刀的速度，都精确到了极致。
那台老旧的车床在他手中，仿佛脱胎换骨，发出欢快的轰鸣。那块坚硬的废钢，在他那神乎其技的刀法下，就像是一块温顺的豆腐，被迅速地剥去外壳，露出了光洁的内核。
车外圆、钻孔、镗孔、切槽、攻丝……
一套流程下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中间没有丝毫的停顿和犹豫。那已经不是在做工，而是在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艺术创作！周围的工人们已经从看热闹，变成了观摩学习，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不到十分钟，许大海关掉了车床。
他取下卡盘上的零件，用一块棉纱仔细擦拭干净，然后走到了早已呆若木鸡的易中海面前，将那枚还带着一丝温热的六角螺母，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易师傅，幸不辱命。”
整个招聘现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桌上那枚小小的螺母。
那螺母，六个棱角分明，宛如刀削。表面光洁如镜，甚至能清晰地倒映出人影。内里的螺纹，均匀、深邃，带着一股工业时代独有的机械美感。
这……这他妈是拿那块废料做出来的？这手艺，别说是八级钳工，就算是神仙下凡，也不过如此吧！
易中海的脸色，已经从刚才的幸灾乐祸，变成了震惊，再到如今的惨白。他端着茶缸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滚烫的茶水洒在手上都浑然不觉。他死死地盯着那枚螺母，仿佛看到了什么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好！好一个巧夺天工！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蓝色干部装，气度不凡的中年人，正满脸激动地走了过来。
“杨……杨厂长！”
有人认出了来人，正是红星轧钢厂的一把手，杨卫国！
杨卫国是军人出身，最是爱才如命。他今天本是来车间微服私访，没想到居然看到了如此震撼的一幕！
他拿起那枚螺母，放在手心里仔细端详，越看越是喜爱，连连赞叹：“漂亮！实在是漂亮！这光洁度，这精度，这可是精细活儿，绝对是大师级的水准！”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许大海：“小同志，别去车间当什么学徒了，屈才！太屈才了！我亲自拍板，破格录用你为三级钳工！你也不用去车间了，直接去我们厂的技术科，当技术员！怎么样，你愿不愿意？”
轰！
这话一出，全场炸锅！
三级钳工！那可是正式工！工资一个月三十三块五！
而且，直接进技术科当技术员！那可是厂里最有前途的地方，是培养工程师和干部的摇篮！跳过了所有基层锻炼，一步登天！
所有人都用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看着许大海。
易中海的脸，已经彻底变成了猪肝色。他本想让许大海当众出丑，结果却成了人家平步青云的垫脚石！他感觉全厂人的目光都像是在嘲笑他，嘲笑他有眼不识泰山，嘲笑他一个八级钳工，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当众打了脸！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气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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