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如山,军令如铁。
苏云下达的四道命令,在这一刻,成为了北大营唯一的天宪。
整个指挥部在死寂之后,骤然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军官们不再茫然,不再争吵,他们通红着双眼,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的野狼,各自领命,带着一股决绝的杀气冲出大门。
电话铃声,军官的嘶吼声,勤务兵奔跑的脚步声,将这里变成了一座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
德式突击营的五百精锐,展现了何为令行禁止。
那名领命的连长冲出指挥部,没有一句废话,只是一个简单的战术手势。
“一连,左!二连,右!重机枪排,正面!”
“火力组,交叉布防!”
“工兵组,跟我来!三分钟,我要看到工事!”
命令被层层传递,士兵们以班为单位,行动迅猛,彼此间的配合默契到了骨子里。
沉重的MG08重机枪被两人一组迅速抬到预设阵地,粗壮的三脚架“哐”地一声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装填手熟练地拉开机匣,将黄澄澄的帆布弹链“咔哒”一声送入供弹口。
短短一分半钟,八挺重机枪就在北大营正门前,构筑成了一个远近交错,高低搭配的扇形火力网。
每一挺机枪的射界都经过了精确计算,彼此掩护,不留任何死角。
其余的士兵则在军士长的咆哮声中,用德式工兵铲疯狂挖掘。
他们挖的不是东北军那种只能勉强藏身的散兵坑。
那是标准的德军野战工事,有防炮洞,有连接各个火力点的交通壕,甚至还有专门用来丢手榴弹的投弹坑。
泥土翻飞,效率惊人。
沈瑞和高威几乎是跟随着突击营一同冲到前线的。
当他们看到眼前这一幕时,两个在东北军中身居高位的老军人,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烧。
高威看着自己那些还在营房里磨磨蹭蹭,不知所措的部下,再看看眼前这支纪律严明,动作标准的“杂牌军”,他那张粗犷的脸膛涨成了猪肝色。
羞愧。
强烈的羞愧感,几乎要将他的自尊心碾碎。
沈瑞的震撼则更深一层。他毕业于讲武堂,自诩精通战术。可他发现,自己脑子里那些理论,在苏云这支部队的实际操作面前,稚嫩得像个孩童。
他看出了门道。
那些火力点的布置,完全是按照最先进的步兵操典来的,将“交叉火力”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那些交通壕的走向,完美利用了地形,既能快速机动,又能有效规避炮火。
这是工业文明对农耕时代的降维打击。
沈瑞的嘴唇翕动着,最终只化为一声长长的,复杂的叹息。
他终于明白,他们失去的,不仅仅是军魂。
与此同时。
关东军司令部。
空气中弥漫着清酒的醇香与雪茄的烟雾,气氛与北大营的紧张肃杀截然不同。
板垣征四郎穿着笔挺的军服,手中端着一杯清酒,神态悠然。
一名通讯军官快步走入,递上了一份刚刚收到的电报。
“报告司令官阁下,第二十九联队平田联队长报告,北大营守军抵抗微弱,士气完全崩溃,预计一个小时内可以结束战斗。”
板垣征四郎接过电报,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平田君在报告中提到,似乎有一小股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混入了守军,但规模很小,不足为虑。”通讯军官补充道。
“武装分子?”
板垣征四郎嗤笑一声,将电报随手丢在桌上。
“满洲的武装分子,除了胡子,还能有什么?一群乌合之众。”
他对东北军的腐败与孱弱了如指掌,更何况还有那道“不抵抗”的最高命令在。
在他看来,任何抵抗都只是死前的痉挛,毫无意义。
“命令平田,不必理会那些小麻烦。”
板气征四郎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目光已经越过了北大营,投向了整个奉天城。
“按原计划,主力部队迅速占领北大营,肃清所有残余,天亮之前,我需要看到旭日旗在奉天城头飘扬。”
“哈伊!”
日军的傲慢,以及他们对东北军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在此刻,化为了蒙蔽他们双眼的浓雾。
奉天城内,另一场无形的战争,正在王瑞麟的操盘下激烈展开。
市公安总队的大楼里,灯火通明。
王瑞麟坐在总队长的办公室里,身前摆着两只沉甸甸的皮箱。
皮箱打开,黄澄澄的金条与白花花的银元,在灯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
“刘总队长,城里的枪声,你听到了。”
王瑞麟的声音很平静。
“日本人打进来了,张少帅的命令是不抵抗。你手下这几百号弟兄,明天要么给日本人当狗,要么被当成乱匪给毙了。”
对面的刘总队长满头大汗,脸色煞白。
“王……王先生,您这是……”
“苏将军的部队,你见识过了。”王瑞麟敲了敲桌子,“德国人的装备,德国人的训练。现在,他需要奉天城的稳定。”
他将一只皮箱推了过去。
“现在,我以奉天商会的名义,请刘总队长出来维持秩序,抓捕城内所有趁火打劫的流氓地痞,保护商户财产。”
他顿了顿,眼神骤然变冷。
“尤其是那些潜伏的日本特务和浪人,他们,是最大的‘流氓’。”
刘总队长看着金条,又想了想城外那支神秘的德械部队,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猛地一拍大腿。
“王先生说得对!保境安民,是我辈职责所在!来人!集合队伍,全城戒严,抓捕乱匪!”
平日里只敢欺压百姓的警察队伍,在金钱的刺激与武力的威慑下,第一次显露出了惊人的行动力。
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在奉天城内收紧,切断日军的耳目。
真正的关键,在奉天兵工厂。
巨大的厂区内,陈武率领的三百铁血卫队,如同幽灵般潜行。
一名穿着工装的老师傅在约定的地点,对着黑暗的角落,将手中的扳手按照三长两短的节奏,敲击在管道上。
“铛铛铛……铛铛!”
陈武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
没有多余的交流,只有老师傅一个用力的点头。
卫队队员们在他的带领下,绕开巡逻队,直插兵工厂最核心的区域。
生产车间。
弹药库。
火药配比中心。
当浑身杀气的卫队队员踹开工人们休息的大通铺时,那些被枪声惊醒的工人们先是惊恐,但当他们听清陈武的来意后,死寂的房间里,爆发出了一股压抑已久的怒火。
“干他娘的小日本!”
“俺们早就想跟他们拼了!”
不需要动员,不需要许诺。
国仇家恨,是最好的催化剂。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工匠,颤抖着手,用钥匙打开了崭新的成品弹药库。
“孩子,这些……都是刚下线的,最好的货!”
“随便用!不够,我们现在就开工给你们造!”
热情被点燃。
工人们自发地组成人链,一箱箱沉重的弹药被迅速搬上卡车。
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厂区内响起,一辆辆满载着战争潜力的卡车,冲出兵工厂,秘密驶向城北的军火库。
这是苏云的底气。
这是北大营能够持续作战的生命线。
子夜时分。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沙尘。
北大营前线,一片死寂。
日军第二十九联队的先头部队,独立第二守备大队,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在大队长岛本的指挥下,五百多名日军士兵排着密集的阵型,高喊着单调而狂热的口号,朝着北大营发起了冲锋。
“板载!”
“板载!”
他们甚至打着火把,军旗在夜风中招展。
这不像是一场攻坚战。
这更像是一场武装游行,一次胜利的巡礼。
他们连最基本的火力侦察都懒得做。
在他们眼中,对面的中国军队,只需一个冲锋,就会彻底崩溃。
苏云站在指挥部的大门前,冰冷的金属望远镜贴着他的眼眶。
视野中,日军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他能看到他们脸上那种混杂着狂热与轻蔑的表情。
他能看到他们手中那上了刺刀、闪着寒光的三八式步枪。
他甚至能看到那名旗手,因为用力而涨红的脸。
他们踏入了三百米的红线。
这是苏云亲手为他们划下的死亡边界。
是MP18冲锋枪与ZB-26轻机枪构成的火力网,最致密,最滚烫的核心区域。
一个突击营的军官在他身后低声报告。
“将军,进入最佳射程!”
苏云没有动。
望远镜中的画面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
二百五十米。
二百米。
日军的呐喊声已经震耳欲聋。
苏云缓缓放下了望远镜。
他的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每一个字,都带着审判般的冷酷。
“罗峰。”
“让小鬼子尝尝帝国主义的铁拳。”
“MG08,给我打!”
命令落地的瞬间。
沉睡的阵地,活了。
那不是零星的枪声,不是犹豫的还击。
那是一道由钢铁、烈焰与死亡瞬间交织而成的咆哮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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