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把火媒罐放在桌上，盯着那块黑色碎屑看了很久。
他用指甲轻轻刮起一点，放在指尖搓了搓，触感粗糙，边缘发脆，像是烧过的纸，但又带着一丝滑腻，不像普通符纸。
林易凑近闻了一下，有股淡淡的焦味，混着一点腥气。
他记得这罐骨粉是从废弃区捡来的，原本装在一只破陶罐里，周围没有别的东西。
这种地方不该有带禁制的符纸。
林易把碎屑放进玉瓶，贴上标签，放进了床底的暗格，这事暂时查不出什么，只能先记下。
做完这些，林易坐回床沿，盘腿闭眼。
身体还很累，但脑子很清醒，刚才那一炉丹药的过程在他脑子里一遍遍回放。
火候、投药顺序、灵力输出的节奏，每一处细节都不能放过，他知道，下次不会每次都这么顺利。
林易开始调整呼吸，引导灵力从丹田出发，沿着经脉缓缓运行。
每一次循环，都让体内的灵气更凝实一分，膻中穴的位置还有些松，但他已经能控制住灵气不外溢，这五天闭关没有白费。
屋外传来脚步声，有人在扫地，木帚划过泥地的声音断断续续。
他没睁眼，继续调息，灵力走到手臂时，他忽然感觉到胸口一热，是小缸，它还在发烫，和刚才解锁新功能时一样。
林易没动，也没掏出来看，现在不能分心，等这一轮周天完成，他才慢慢停下运转，睁开眼。
阳光已经照进柴房，落在桌角的丹炉上。
炉身还带着余温，表面的符纹隐隐泛光。
他伸手摸了摸小缸，温度降下去了，但裂缝里似乎还有一点金光在流动。
刚才那股信息流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只记住几个字：“灵识微控”。
他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以后强化东西的时候，能更精细地控制灵力输入。
这对他炼丹肯定有帮助，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巩固境界，别让刚提升的修为出问题。
林易重新闭眼，准备再走一轮周天。
就在他灵力沉入经脉的瞬间，屋顶的瓦片轻微滑动了一下。
一片灰尘从梁上落下，在阳光里飘了一段，掉在桌面上。
林易没察觉。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体内，灵力运行到肩井穴时，他放慢速度，仔细梳理每一条细小的支脉。
林易知道，这些地方一旦堵塞，以后施展法术就会受影响。
屋外的扫地声停了，有人走过门口，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人。然后一切安静下来。
柴房屋顶的阴影里，一道灰影静立不动。
那人穿着灰袍，头发乱糟糟的，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
他站在屋檐边缘，脚尖点着瓦片，身体却像没有重量。
他的眼睛半闭，但瞳孔深处有一丝微光流转，正透过屋顶，清晰地看到屋内的一切。
他是云鹤真人。
本是巡视宗门气运节点，路过杂役区时，忽然察觉一股极淡的波动。
那不是灵力，也不是法术，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律”。
就像春天第一缕风拂过湖面，涟漪虽小，却蕴含生机。
他顺着波动寻来，落在了这间最不起眼的柴房上。
他用“窥天瞳”看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那颗中品回气丹。
丹药色泽莹润，金线流转，药香内敛，分明是外门顶尖炼丹师的手笔可这屋里的人，是个无灵根的杂役。
他皱眉，继续观察。
只见林易闭目调息，神态平静，呼吸绵长。
每一次灵力运转，都精准卡在经脉最顺畅的节点上，没有一丝浪费。
更奇怪的是，他在梳理经脉时，手指会无意识地微微颤动，像是在模拟某种操作。
云鹤真人瞳孔一缩。
那是炼丹师才有的习惯动作——控火指诀的雏形。
只有长期掌控火候的人，才会在潜意识里做出这种细微调整。
一个杂役，怎么可能懂这个？
他再看那枚丹药，忽然发现丹药表面的金线，并非天然形成，而是被某种力量强行稳定下来的杂质轨迹。
这种手法，连宗门正式炼丹弟子都未必掌握。
他心中一震。
这小子，不只是运气好捡到丹方那么简单。
他继续观察林易的气海，按理说，无灵根之人无法储存灵力，可这少年胸口气海位置，竟有一团微弱的光晕，虽然一闪即逝，却被他捕捉到了。
那不是灵力，更像是……外物辅助留下的痕迹。
云鹤真人眯起眼。
难道他身上有宝物？
可若真有宝物，为何一直做杂役？为什么不早些显露？反而要靠捡药渣、翻废料度日？
他想不通。
但他知道，这样的人，绝不能被埋没。
云鹤真人收回目光，身形一晃，已在十丈之外。
但他离开前，悄悄留下一道无形印记，缠绕在柴房屋梁上。
这印记不会干扰任何人，只会记录林易的气息变化。
日后若有异常，他能第一时间察觉。
屋内，林易还在调息。
他不知道自己已被高人盯上，他只知道，这一轮周天比上一轮顺畅多了。
灵力流转时，膻中穴不再胀痛，反而有种温润的感觉。
林易知道，这是经脉在慢慢修复。
他停下运转，睁开眼，伸手拿起桌上的水杯。
杯子里是昨晚剩下的茶，已经凉透。
他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时，发现杯底有一圈水渍，形状像个小圆环。
林易没在意。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脚，身体还是有点僵，但精神很好。
他知道，接下来几天不能再炼丹了。
仙缸需要时间恢复，他自己也需要时间巩固。
而且，外门考核快到了，他得为那天做准备。
林易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破旧的册子。
封面上写着《玄元吐纳诀》。
这是他之前从废纸堆里捡来的残篇，已经被仙缸重写过一次，现在里面的内容，和最初完全不同。
他翻开第一页，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路线图。
这些都是他这几天一点点记下来的，他打算把所有能想到的战斗方式都研究一遍。
叶天的剑法，李浩的身法，甚至演武场那些弟子的招式，他都要拆解出来，找出破绽。
林易正看得入神，忽然感觉胸口又是一热。
小缸在震动。
他赶紧拿出来看，缸体没变，但裂缝里的金光比刚才更明显了。
他意识到，那个“灵识微控”的功能，可能快要激活了。
林易把小缸放在桌上，准备等它自然完成冷却。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扫过窗台，看到一只蚂蚁正在爬行，它沿着木缝前进，忽然停在一处凸起前，绕了个弯，继续向前。
林易盯着它看了几秒。
他忽然想起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刚才调息时，他好像感觉到灵力在指尖有了一丝不一样的反应，就像是……能更精确地控制某一部分。
他试着用灵力凝聚在右手食指，缓慢推动。
这一次，灵力没有扩散，而是像针一样，集中在一个点上。
林易愣住了。
这和以前不一样。
以前他控制灵力，总是整条手臂一起动。
现在却能单独操控一根手指的灵力输出。
他明白了。
这就是“灵识微控”。
林易还没来得及细想，忽然听见外面传来钟声，铛…铛…铛…三响，短促有力。
是外门集合的信号。
他收起小册子，把丹炉和工具重新藏好。
中品回气丹贴身收着，其他药材放进暗格。
林易最后看了一眼桌上的小缸，确认它已经停止发热，他把小缸收回怀中。
他走到门边，拉开柴房的门。
阳光照进来，落在他脸上。
林易眯了下眼，抬手挡了一下，门外的院子里，已经有杂役在列队。
远处演武场的方向，隐约传来呼喝声。
他知道，考核的日子近了。
林易关上门，转身朝演武场走去。
风吹过屋檐，带走了最后一丝灵气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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