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电梯里的红衣大姐与“装瞎”技术
导航结束的语音播报在死寂的雨夜里显得格外聒噪。
“您已到达目的地，本次导航结束。”
苟富贵把两只脚支在地上，推了推满是雾气的眼镜，看着眼前这片所谓的“幸福小区”，心里把那个开发导航软件的程序员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这哪有什么小区？
眼前只有一片黑得像墨汁一样的人工湖，连个路灯都没有。湖面上飘着一层绿油油的油膜，散发着一股子死鱼烂虾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三天的腥臭味。
而在湖中心，孤零零地立着一栋筒子楼。
那楼大概有二十层高，外墙皮脱落得像赖皮癣，暗红色的爬山虎密密麻麻地缠在上面，远远看去，像是一条条暴起的血管。
“这就离谱。”
苟富贵嘟囔了一句，裹紧了湿透的骑手服。他看了一眼手机，距离超时还有15分钟。
“这连个桥都没有，让我飞过去？我是送外卖的，又不是送空投的。”
就在这时，左眼那种针扎般的刺痛感又来了。
眼前的黑暗中，几行鲜红的大字像弹幕一样刷了出来，带着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焦躁：
【红字批注】：
别傻愣着了！再磨蹭两分钟，水底下的东西就该上来拖你了。
看见湖面上漂的那些烂木头了吗？踩着那个过去！
记住了：只能踩那些看起来像“人脸”的木头，千万别踩那些平整像船板的——那是棺材盖，踩上去就直接滑盖入土了！
苟富贵咽了口唾沫，借着微弱的手机光往湖面上一照。
果然，黑漆漆的水面上漂浮着一些烂木头。仔细一看，那些木头的纹路扭曲纠结，活脱脱就是一张张痛苦尖叫的人脸。
“踩人脸……”
苟富贵觉得腿肚子有点转筋。这要是放在平时，打死他都不敢动。
但他摸了摸兜里那个还在发烫的、显示着倒计时的手机，又想了想如果不送达就会被“抹杀”的后果。
“行吧，穷鬼没资格挑路。”
他牙一咬，心一横，拎起那个死沉死沉的保温箱，深一脚浅一脚地踩上了第一块“人脸木头”。
脚感很软，腻乎乎的，像踩在了一块放坏了的猪肉上。
每踩一步，脚下的“脸”似乎都会微微下陷，发出那种像是骨头被踩断的“咯吱”声。苟富贵大气都不敢喘，硬是凭着那股子为了生存的狠劲，连滚带爬地冲到了对岸。
……
“呼……呼……”
站在13号楼的楼道口，苟富贵扶着膝盖干呕了两声，除了那股腥味，什么也没吐出来。
楼道里也没比外面好多少。声控灯坏了，只能靠电梯按键发出的那一丁点惨红色的光照明。墙上贴满了各色的小广告，不是“高价回收灵魂”，就是“专治厉鬼缠身”。
苟富贵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按下了电梯的上行键。
“叮——”
这一声提示音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门缓缓滑开。
一股子比外面更浓烈的霉味夹杂着铁锈味扑面而来。苟富贵刚抬起脚准备进去，整个人就像被点了穴一样僵住了。
电梯里有人。
或者说，有个“东西”。
轿厢角落里，背对着门站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那种老式的红色塑料雨衣，有些年头了，颜色暗沉。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后背，水珠顺着发梢“滴答、滴答”地落在轿厢底板上，汇成了一滩暗红色的水渍。
苟富贵的心脏猛地缩成了一团。
他脑子里瞬间蹦出了那条要命的规则：
【若必须乘坐电梯，且电梯内有红衣乘客，请按下所有楼层按钮……】
原本的规则让他狂按按钮逃命。
但这会儿，左眼的红字却像是疯了一样在他视网膜上狂闪：
【红字批注】：
别动！千万别按！把你那爪子收回来！
这大姐是个瞎子，而且有严重的强迫症！如果你按了所有楼层，她就必须每层都停下来“清理”一次电梯。
你要做的是装瞎，装死，装成一袋没人要的垃圾！千万别让她听到你的心跳变快！】
苟富贵的手指僵在半空中，距离“1”楼的按键只差几厘米。
那红衣女人的背影就在离他不到半米的地方，那种透骨的阴冷感，比他在零下十度的冷库里兼职还要冷。
进？还是不进？
不进，超时抹杀。进，可能被当场撕碎。
“拼了。”
苟富贵咬着腮帮子里的肉，利用疼痛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像个木偶一样，僵硬地迈进电梯，转身，面朝门口站定。
他没有按任何楼层。
甚至没有按关门键。
他就这么垂着双手，拎着那个装着“红烧肉”的外卖箱，眼睛死死盯着电梯门上那道反光的缝隙。
他在心里疯狂默念：我是个死人，我是个死人，我是个只会送外卖的机器人……
几秒钟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电梯门因为超时，终于发出“嘎吱”一声，缓缓合上了。
轿厢震动了一下，开始上行。
狭小的空间里，死一样的寂静，只有外卖箱里那碗红烧肉的热气，和那个女人身上滴水的“滴答”声。
突然。
“咔……咔嚓……”
身后传来了类似老旧机械轴承转动的声音，又像是颈椎骨被硬生生拧断的脆响。
苟富贵透过电梯门那模糊的不锈钢反光，看到了让他头皮发麻的一幕——
那个红衣女人的身体没动，但她的头，正在以一种极不自然的角度，缓缓向后旋转了180度。
一张惨白、浮肿的脸，正对着他的后脑勺。
那张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漆漆的血窟窿，正对着苟富贵的脖子“嗅”着。
“你看得见我吗……？”
女人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泡沫塑料在摩擦，带着一股子潮湿的寒气，直钻苟富贵的耳朵眼。
苟富贵感觉自己的膀胱有点发紧。
那是生物面对天敌时最原始的恐惧。他的腿肚子在裤管里疯狂打摆子，但他硬是靠着膝盖顶住外卖箱，才没让自己跪下去。
他没说话，没回头，甚至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
他想起红字的提示：装成一袋垃圾。
一只冰冷、湿滑的手，搭上了苟富贵的肩膀。
那长长的指甲透过骑手服，轻轻划过他的锁骨，像是在确认食材的新鲜程度。
苟富贵屏住了呼吸。
缺氧让他眼前发黑，但他不敢吸气。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控制心跳上——虽然那颗心脏正在胸腔里撞得像个疯了的兔子。
别跳了，求你了，再跳老子就要死了……
那只手在他的脖子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对他这具既不尖叫、也不颤抖（表面上）、甚至体温还有点偏低（吓的）的身体感到困惑。
红衣女人歪了歪头（又是一声脆响），那个没有眼球的黑窟窿几乎贴到了苟富贵的脸上。
“唔……坏掉了……？”
她似乎有些失望，那种被捕食者锁定的压迫感骤然减轻了一些。
“不好玩……原来是个死人啊……”
那只冰冷的手缓缓收了回去。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她的头颅又慢慢转回了正面，继续对着电梯门面壁。
“叮——”
18楼到了。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外面的空气涌进来，苟富贵差点没忍住直接瘫在地上。
但他知道还没完。
他像个生锈的机器一样，动作僵硬地迈出腿，一步一步挪出了电梯。
直到电梯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显示屏上的数字开始变成“19”，他才猛地靠在走廊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呼……呼……真他娘的……”
苟富贵摸了一把后背，衣服已经能拧出水来了。刚才那几十秒，耗光了他半辈子的胆量。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外卖箱。
还有3分钟。
而在走廊尽头，那扇挂着“1804”门牌的防盗门正虚掩着，里面透出一丝昏黄的、像是灵堂蜡烛一样的光。
左眼的红字这时候又跳出来了，带着一股幸灾乐祸的劲儿：
【红字批注】：
这就吓尿了？好戏还在后头呢。
记住那个1804的大妈是个控制狂，待会儿进去了，要是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千万别尖叫，那是对她厨艺的侮辱。
苟富贵擦了擦眼镜上的雾气，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行吧。只要不扣钱，让我叫她亲妈都行。”
他整理了一下领口，迈着发软的双腿，走向那扇半开的门。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