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7的访客
那张照片在我手机屏幕上一闪而过。
我猛的合上手机,指节捏的发白,后背的衬衫瞬间被冷汗浸透。
不能让林薇看见。
她就站在我旁边,指尖还搭在会议桌边缘,
阳光斜切进来,照得她手腕上的血管泛出青色。
她要是看见那张照片——
那个穿病号服的小女孩站在火场废墟前,脸上挂着微笑的照片
——她一定会问我:你怎么会有这个?
你什么时候拍的?
你到底是谁?
可我现在连自己是谁都说不清楚。
“林薇,你先回去。”
我的声音干涩沙哑,还带着点自己都陌生的颤抖,
“系统日志报错了,我得去机房手动备份,不然明早全公司都得瘫痪。”
她什么也没问,只是盯着我看了三秒钟。
她的眼神锐利,我感觉自己的一切都被她看穿了。
然后她点头,抱紧牛皮纸袋,转身走了。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我浑身脱力,滑坐在地,膝盖发软。
从三年前那场车祸开始,就在看。
每天凌晨03:17,准时登录我的医疗档案,翻看我的脑部CT,听我的精神评估录音。
就像在审阅一份活体报告。
而今晚,报告里的数据开始失控。
十分钟后,我站在机房门口,掌心贴着金属门板,寒意刺骨。
我用周涛留下的测试账号登了进去——
这哥们总骂公司防火墙太严,给自己开了个后门,现在成了我唯一的活路。
键盘敲下指令的瞬间,绿色的代码滚落满屏。
我调出的是三年前住院期间的访问日志。
IP地址一列排开,十分整齐。
全部来自:宁和心理康复中心**。
时间戳清一色标注着——*03:17*。
每一天,同一分钟,像闹钟一样精准。
这更像是巡视。
仿佛有个人,雷打不动地在凌晨三点十七分醒来,
泡杯咖啡,打开电脑,点开我的大脑扫描图,说一句:“今天他还记得多少?”
我点开一条音频备注,权限早已失效,内容赤裸裸的跳了出来:
【患者S07X表现出典型共犯压抑倾向,建议启动B端唤醒协议。】
上传者:邵智宸
胃里一阵绞痛,我咬住手背才没叫出声。
S07X。
我只是个代号。
我只是个实验品。
那些失忆、闪回、幻觉……全是程序设定。
有人在我的神经回路里埋了指令,只要触发特定条件——
比如一张旧照片、一个名字、一段旋律——
我就自动执行下一段剧情。
我以为我在逃命,其实我只是在跑流程。
那天晚上我没敢睡。
我把车停在三条街外,步行绕回来,手里攥着三个微型摄像头,
淘宝下单时备注“防猫抓家具”,卖家还挺贴心送了吸盘支架。
安装时手抖的拧不动螺丝。
每装一个,都怕对面楼顶的水塔背后藏着一只眼睛。
最后一个装在阳台角落时,镜头扫过对面屋顶,一道反光倏的闪过。
我没敢回头,只按下开机键,红灯亮了起来,有规律的闪烁着。
回到屋里,我翻出林薇留下的牛皮纸袋。
里面是一叠福利院老照片复印件。
其中一张背面写着:“笑笑与晨宇,2002年夏”。
字是铅笔写的,笔迹稚嫩,但那个“宇”字最后一笔习惯性拉长——
和我现在签快递的方式一模一样。
我吞下两片苯海拉明。
这不是治过敏的药,是我对抗清醒的武器。
副作用是让我的意识变得漂浮模糊。
只有在这种状态下,我才敢直视那些记忆碎片,而不被它们撕碎。
药效上来时,电子闹钟正好跳到*03:16:59**。
下一秒。
空调自己开了。
冷风直吹床头,窗帘猛的鼓了起来。
头顶吸顶灯开始频闪,电流发出尖锐的滋滋声。
紧接着,阳台传来‘沙沙’声。
是脚底拖过水泥地的声音。
缓慢、稳定,带着某种仪式感。
我冲出去,光脚踩在瓷砖上,冰冷刺骨。
手电光扫过阳台——没人。
只有窗台一枚泥脚印,湿漉漉的,带着地底泥土的腥气。
我转身要走,楼道却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重物坠地。
我冲出门,楼梯间一片漆黑。
声控灯没亮,我摸着扶手下楼,在二楼拐角处,看见一个布偶熊。
巴掌大,棕色绒毛秃了一块,一只眼珠掉了,用黑纽扣歪歪的缝着。
右耳上,红色棉线绣着两个字:‘笑笑’。
我捡起来,指尖刚触到那根红线,一股灼热感猛的窜上手臂。
我颤抖的掏出手机,打开私密相册,翻出那张小学毕业照。
翻到背面,铅笔字迹模糊不清:
“送给笑笑,别怕黑——晨宇哥哥”
那个“宇”字的最后一笔,拉得很长。
和我现在的签名,完全一样。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滋——’。
是我的电脑。
我冲回去,显示器竟自己亮了。
鼠标光标在中央疯狂跳动,浏览器弹出空白邮箱界面。
键盘没人碰,输入框却开始自动跳出汉字,速度快得惊人:
【对不起,我又忘了你。】
收件人为空。
发送按钮正在缓缓变色,即将按下。
我扑过去拔网线,按住电源键死死不放。
硬盘发出刺耳的嘎吱声,然后彻底停转。
黑屏。
寂静。
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和布偶熊的塑料眼珠轻轻撞击桌面的声音。
这是记忆回放。
有人在我大脑里预设了行为模式,只要环境参数匹配,就会自动触发对应动作——
比如看到布偶熊,就会打开邮箱,写下那句话,准备发送。
而我,只是个提线木偶。
第二天清晨,我站在市立儿童福利院的档案室窗口。
空气里飘着霉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气息,墙皮剥落处露出大片黑斑。
“林笑笑?”
办事员推了推眼镜,翻动厚重的登记簿,
“2003年8月14日,被家属接走。收养人……孙小悠。”
“孙小悠?”我喉咙发紧。
“对,改名了。”她抬头,眼神忽然变得古怪,
“先生,这上面的监护人签字……是你。”
我凑近去看。
签字栏里,写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孙晨宇’。
十二岁的我,签收了一个妹妹。
我浑浑噩噩的回到出租屋,脑子里乱成一团。
打开U盘里的加密文件夹“X01”,密码提示是:“别怕黑”。
图片放大到极限,在病历角落,我发现了一行极小的手写批注,以前一直以为是墨点:
【替代身份植入完成,原名注销,亲属关系重构为兄妹。】
轰——
记忆炸开。
火焰冲天,木梁爆裂,浓烟灌进喉咙。
怀里的小女孩哭得快断气,我死死捂住她的眼睛,指甲掐进掌心。
火光中,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站着不动,嘴唇开合:
“从今以后,她是你的妹妹。你们必须一起忘记,才能活下来。”
我低头看向手腕内侧。
那道“X”形伤疤。
我一直以为是火灾时被铁丝烫的。
但现在我想起来了。
是手术刀。
无影灯下,冰冷的金属划开皮肤,男人一边刻一边说:
“X型神经同步移植成功。你是她的容器,也是她的锁。”
我是林笑笑恐惧的容器。
她的记忆,她的创伤,她的罪孽,全被塞进了我的脑子。
而她,变成了“孙小悠”,重新开始人生。
手机突然震动。
屏幕亮起,锁屏上浮现出第七条短信。
发信人未知。
发送时间:*03:17*
【你终于想起来了。现在,阻止我,或者成为我。】
我盯着那句话,手指冰凉。
我知道——这条短信,是我自己在某个时间线上,亲手按下了发送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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