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昊安几乎是睁着眼睛熬到了后半夜,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鬼典》浮现的血字、那狰狞的阿修罗头像,还有“鬼生愁”那名号带来的刺骨寒意。
胸前的八卦被他捂得温热,却始终无法彻底驱散心底那股阴冷。
直到窗外天际泛起一丝灰白,与尚未完全褪去的血色月光交织成一种病态的色调,他才在极度的困倦与精神疲惫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眠并不安稳。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并非躺在柔软的床上,而是漂浮在一片粘稠的黑暗里。
耳边持续不断地萦绕着一种低语,像是无数人在极远的地方窃窃私语,又像是风吹过狭窄缝隙的呜咽,音节扭曲破碎,无法捕捉任何明确的意义,却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意识,带来一种烦躁与隐隐的不安。
他仿佛还“看”到自己所在的小区。
熟悉的绿化带里,那些原本修剪整齐的灌木和草坪,正以一种违背常理的速度疯狂滋长,叶片变得墨绿发黑,枝干扭曲盘绕,如同活过来的触手。
浓密的植被阴影深处,似乎有更多、更浓郁的黑影在盘旋、蠕动,形态各异,散发出不加掩饰的恶意,将整个小区渲染成一片阴森鬼域。
……
“先生?先生?衡阳大学到了。”
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将汤昊安从光怪陆离的浅眠中唤醒。
他猛地睁开眼,心脏还在急促地跳动,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车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那光里也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浑浊。
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看向驾驶座上的DD司机。那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面色有些疲惫,眼袋很重,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谢谢。”汤昊安哑着嗓子应了一声,正准备扫码付款,司机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带着点倾诉的欲望开口了。
“哥们儿,看你脸色也不太好,没睡好啊?”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没等他回答,又自顾自地叹了口气。
“唉,这年头,邪门的事儿真是越来越多了。我有个跑夜班的朋友,老张,前几天就碰上个怪事,吓得他现在都不敢开太晚。”
汤昊安准备推车门的手顿住了,神经莫名地紧绷起来。他没有打断,只是沉默地听着,目光落在司机后颈那略显僵硬的线条上。
司机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继续说道:“就是前天凌晨吧,大概三四点的样子,老张在城南那片老区接到一个单子。上车的是个女的,穿着身旧款式的红裙子,低着头,头发很长,遮住了大半张脸,也没说具体地址,就含糊地说去‘槐荫北路尽头’。”
“老张当时也没多想,就按导航开。可奇怪的是,越往那边开,导航就越不稳定,一会儿说偏航,一会儿又重新规划路线。周围也越来越黑,路灯好像都坏了似的。那女的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也不说,老张从后视镜里看她,她就一直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头……那手指,老张后来跟我们说,白得吓人,一点血色都没有,指甲还特别长。”
“好不容易,车子磨磨蹭蹭开到了槐荫北路,可那条路根本没什么‘尽头’,就是一片待拆迁的废弃楼房,黑灯瞎火的。老张心里有点发毛,就壮着胆子问:‘小姐,具体到哪儿停啊?’”
说到这里,司机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女的……这才慢慢抬起头。老张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的脸……他说那根本不像张活人的脸,青白青白的,两个眼眶里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她就那么‘看’着老张,嘴角好像还往上扯了一下,说……‘就在你旁边停’。”
“老张当时魂都快吓飞了,一脚刹车就停在了路边。他再猛一回头,后座上……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红裙女人?!只有座位上,留着一小滩湿漉漉的水渍,闻着……有一股河底的土腥味儿。”
司机咽了口唾沫,脸上还残留着转述时的惊悸:“老张连滚带爬地把车开回了公司,第二天就发高烧,现在还在家躺着呢。非说是撞见‘那个’了……你说这……唉!”
汤昊安静静地听完,感觉自己的后背也沁出了一层冷汗。司机朋友的经历,与他昨晚的梦境、与那本诡异的《鬼典》、与天空那轮不祥的血月,似乎隐隐勾勒出一个正在逐渐失控的世界轮廓。
他没有评论,只是默默付了车费,低声道了句谢,推门下车。
站在衡阳大学熟悉的校门口,阳光洒在身上,却驱不散那股从心底蔓延开来的寒意。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背包,那本红紫色的《鬼典》正安静地躺在里面。
这个世界,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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