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蕴榔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压低声音，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老弟啊，都是自家兄弟，有难同当嘛！哥哥知道你如今日子艰难。这点肉干，你留着补补身子。不过呢……”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哥哥我现在手头上也紧得很。你也知道，咱们宗室子弟，总要讲点排场体面，在外应酬开销大。前儿个刚好……刚好在城南赌坊那边……”
他搓了搓手，眼神瞥着火盆上冒着丝丝热气的陶罐，里面那点糙米粥的香味也开始飘散出来：“也就…就欠了赌坊管事三吊铜钱。不多！不多！都是朋友，人家也没催。不过嘛，哥哥我这人脸皮薄，想着总归是欠着。我打听到了，那管事最近不知犯了什么邪性，想寻摸些……嗯……能辟邪压惊的古物镇宅？最好是沾着点咱们皇家贵气的物件儿，压得住邪祟！”
朱蕴榔图穷匕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朱蕴煴，声音更低了：“老弟，我记得……你祖上……就是老桓王爷，走得早，肯定还留了点念想的东西给你吧？比如个什么玉佩啊、印章啊，哪怕是一张盖过王印的老契约也行！皇家之物最是灵验！你看……能不能给哥哥匀一件？放心！哥哥我绝不白要！这三吊钱的债就抹了！还外带着这半斤好肉干！绝对是公平买卖！等哥哥手头宽裕了，回头再帮你赎回来！”
他的眼神灼热、贪婪，带着不容置疑的强迫。
原来如此！趁着朱九逼索之后，利用熏肉勾起贪婪和虚弱的本能，打着“兄弟帮忙”“等价买卖”的旗号，目标竟然是图谋原主祖上留下的最后一点可能值钱的东西！至于什么镇宅辟邪，完全是借口。即使那东西本身不值钱，只要沾着“宗室”名头，总能在某些地方忽悠出一点价值来。这朱蕴榔的心思，比朱九更加阴损！
朱蕴煴的手指在破棉被下死死地掐进了掌心，几乎要刺出血来。这具身体残留的情绪翻涌着极度的愤怒、屈辱和恐惧。但他脑海里的意志却冷得如同坚冰。
交易？这分明是吃绝户！
他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子里几乎要迸射出的寒光，声音更加沙哑无力：“榔哥…我…我爹他…走的时候…除了这处破屋…什么都没留下…衙门里的人…早就抄拣过了…”他艰难地回忆着原主记忆中父亲去世时的凄凉景象，“真…真没有了…”
朱蕴榔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得阴沉下来：“蕴煴老弟，这就是你不地道了！哥哥我一片好心，想着法子帮你解难，还给你送肉补身子！你就是这么敷衍我的？没有？谁信呐！再怎么落魄，好歹也是王府出身！一个铜戒子、一块破玉坠子总该有吧？是不是藏在哪儿了？忠伯！”他猛地转向一旁瑟瑟发抖的老仆，厉声喝道，“老东西！你说！你家少爷是不是藏着东西？藏在哪儿了？”
“蕴榔少爷，真没有啊！”
“放屁！”朱蕴榔猛地站起来，将手里那包熏肉干重重摔在瘸腿桌上，震得那个豁口粗碗摇晃了一下，碗底剩下的一点凉透的野菜糊糊都泼溅了出来。
“我看是你这老杀才想独吞！还是蕴煴你小子翅膀硬了，想瞒着哥哥吃独食？”他目光凶狠地扫视着屋内，那双贪婪的眼睛像两把刮骨的刀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扫过每一个角落，仿佛要穿透土坯墙，挖出那根本不存在的“皇家宝贝”。
忠伯吓得浑身筛糠，本就佝偻的腰更深地弯下去，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浑浊的老泪在深陷的眼窝里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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