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合训日子到了。
ERP实验室虚拟训练区里，气氛比往常要凝重几分。李炘南和吴东杉早早到了，做着热身，眼神时不时瞟向入口。连美真都显得有些紧张，反复检查着训练系统和监控设备。
林阳倒是老样子，靠在观察区的椅子上，闭目养神，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着节拍，仿佛即将到来的不是什么刺头队员，而是一场寻常的茶话会。
当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北淼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训练区里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下。
他还是那身黑色皮衣，眼神锐利如刀，扫过场内的李炘南和吴东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最后落在闭目养神的林阳身上时，瞳孔微微收缩，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冷傲的模样。
“地方不错。”他淡淡地说了一句，算是打了招呼，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欢迎，北淼。”美真上前一步，努力让气氛缓和些，“我们先进行一些基础的配合训练，熟悉一下彼此的节奏。”
北淼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林阳这时才慢悠悠地睁开眼，打了个哈欠：“人到齐了？那开始吧。老规矩，虚拟场景，随机对手。让我看看，多了块硬骨头，这锅汤是更香了，还是直接硌牙。”
他说话还是那么不中听。
北淼冷哼一声，没接话。
训练开始。美真设置了一个相对中性的荒漠环境，对手是几只行动迅捷、攻击带毒的虚拟蝎子兽。
“注意配合，利用属性优势！”美真提醒道。
炎龙、风鹰、黑犀，三道光芒闪过，铠甲合体！
战斗开始。
李炘南和吴东杉试图延续之前的配合思路，李炘南主攻，吴东杉策应干扰。但北淼的加入，立刻打破了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点脆弱平衡。
北淼的战斗风格太强势了！他根本不管什么配合节奏，看到蝎子兽，直接就如同坦克般碾压过去，水甲盾硬扛毒刺，流星枪大开大合，追求一击毙命。他的防御和力量确实强悍，往往能迅速解决掉一两个目标。
但这却苦了李炘南和吴东杉。北淼的蛮横冲撞经常打乱他们的攻击节奏和阵型，有时候甚至会挡住李炘南的火焰攻击线路，或者把吴东杉精心准备的策应位置给占了。
“北淼！左边那只交给你，右边我和东杉处理！”李炘南试图沟通。
北淼却像是没听见，一枪捅穿左边的蝎子兽后，看也不看，转身又扑向了李炘南正准备攻击的那只，嘴里还说着：“太慢了！”
结果两人差点撞在一起，攻击互相干扰，让那只蝎子兽险险逃过一劫。
吴东杉想从侧面用风鹰剑牵制，却被北淼移动时带起的劲风影响，攻击落空，自己还差点被蝎子兽的尾刺扫中。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三个人，三种节奏，互相掣肘，效率反而比李炘南和吴东杉两人时还要低。
“停！”林阳的声音透过广播传来，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虚拟场景消失。
三人解除铠甲，脸色都不太好看。李炘南和吴东杉是憋屈，北淼则是一脸“队友太菜带不动”的不爽。
“打完了？”林阳走到训练区中央，目光在三人间扫过，“知道你们刚才像什么吗？像三只没头苍蝇在锅里乱撞。”
他先看向李炘南和吴东杉：“你们俩，练了这么久，就练出个一碰就散的架子？他的节奏乱，你们就不会调整？不会把他纳入你们的体系，或者适应他的节奏？脑子是死的吗？”
两人被训得低下头。
林阳又看向北淼，眼神锐利：“还有你。黑犀铠甲，防御最强，力量顶尖，不是让你当独狼横冲直撞的！你是盾！是团队最坚实的壁垒！你的职责是保护队友，创造机会，不是抢人头！你以为这是在打游戏？”
北淼脸色铁青，梗着脖子反驳：“保护？就他们那点本事，需要我保护？我自己就能解决所有敌人！”
“解决？”林阳嗤笑一声，“刚才那只从你们夹缝里溜走的蝎子兽，是你解决的？要不是东杉反应快，用风鹰弩逼退，它那根毒刺就扎进炘南后背了！这就是你所谓的‘解决’？”
北淼一愣，他刚才专注于自己的目标，根本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他看向吴东杉，吴东杉默默点了点头。
“团队战斗，视野要开阔，心里要装着队友。”林阳语气沉了下来，“你眼里只有你自己的目标，队友的死活、战场的变化，你全然不顾。你这不叫强，叫莽！叫自私！”
“你说什么！”北淼勃然大怒，上前一步，眼神凶狠地瞪着林阳。他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指着鼻子骂他自私！
李炘南和吴东杉心里一紧，生怕两人打起来。
林阳却丝毫不惧，反而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压迫感：“怎么？我说错了？不服气？那就用实力证明你不是！而不是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
他指着训练区：“现在，我给你们设定一个新目标。虚拟对手，岩石兽（强化版），十分钟内，三人合力，将其击破。要求：北淼正面承受主要伤害，不得离开指定防御区域；炘南主攻，东杉策应干扰并保护炘南侧翼。做不到，今天谁都别想休息！”
说完，他根本不给北淼反驳的机会，直接对美真示意。
新的虚拟场景生成！一个更加坚固的岩石兽出现在场地中央，散发着比之前更强大的能量波动。同时，地面上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光圈，将北淼笼罩在内，那是他的“防御区”！
“开始！”林阳的声音不容置疑。
北淼脸色难看至极，这种被强行安排、限制自由的感觉让他极度不爽。但他看着场中那强大的虚拟岩石兽，又瞥了一眼旁边神色严肃的李炘南和吴东杉，咬了咬牙。
“黑犀铠甲——合体！”
战斗再次开始。
这一次，北淼被限制在防御区内，无法随意冲撞。他只能依靠水甲盾和自身强大的防御力，硬扛岩石兽一次又一次的重击。
“嘭！嘭！嘭！”
沉重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北淼被打得步步后退，脚下的光圈都在微微晃动，但他死死顶住了！那厚重的铠甲仿佛真的成了团队最坚实的盾牌。
李炘南和吴东杉则在外围游走攻击。有了北淼吸引全部火力，他们终于可以放心输出。李炘南的烈焰刀一次次斩在岩石兽身上，虽然依旧难以破防，但攻击更加从容和持续。吴东杉则利用速度，不断用风鹰剑攻击岩石兽的关节和眼睛等脆弱部位，进行骚扰和削弱。
“东杉，左侧，牵制它右臂！”李炘南喊道。
“明白！”吴东杉立刻响应，几道风鹰弩箭精准射向岩石兽抬起的手臂关节。
“北淼，顶住！它在蓄力！”李炘南又提醒道。
北淼闷哼一声，将水甲盾死死抵在身前，硬吃了岩石兽一记势大力沉的重拳，脚下地面都裂开了缝隙，但他一步未退！
这种被指挥、被需要的感觉，让北淼心里有种异样的情绪。他依然是团队的核心，但不再是孤狼，而是盾，是基石。
虽然配合依旧生涩，指令沟通也简单，但至少，三个人第一次像是一个整体在战斗。盾、矛、辅助，分工明确。
十分钟时间快到的时候，在三人的持续攻击和配合下，强化版岩石兽终于轰然倒地，化作数据流消失。
训练结束。
三人解除铠甲，都是大汗淋漓，喘着粗气。
北淼看着自己有些发麻的手臂，又看了看旁边同样疲惫但眼神明亮的李炘南和吴东杉，第一次没有说出嘲讽的话。
林阳走了过来，看着三人。
“勉强及格。”他依旧是那副挑剔的口气，“至少像点样子了。记住刚才的感觉。北淼，你的防御不是负担，是团队最强的依靠。炘南，东杉，信任你们的盾，才能毫无顾忌地出拳。”
他顿了顿，补充道：“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回去自己琢磨。下次训练，我希望看到的是‘我们’，而不是‘我’和‘他们’。”
说完，他再次率先离开，留下了面面相觑、却又仿佛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的三人。
团队的齿轮，在经历了最初的剧烈摩擦后，终于开始尝试着，艰难地，咬合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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