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田不易那仿佛要将他灵魂都刺穿的质问，林凡的呼吸，骤然一滞。
来了。
终究还是来了。
这是他与“龙脉计划”小组推演过无数次，最凶险，也最关键的一环。
如何解释这超越此方世界理解范畴的“一阶功法”？
任何谎言，在田不易这种活了数百年的老怪物面前，都脆弱如纸。
唯一的生路，就是用一个更加宏大、更加离奇、更加匪夷所思的“真实”，来覆盖眼前的“异常”！
林凡的大脑一片空白。
但另一道声音，冷静、清晰地在他意识深处响起。
那是“龙脉”小组为他准备的，代号为“天问”的最终预案。
林凡抬起头，迎上田不易那惊惧交加的目光，眼神清澈，没有半分闪躲。
“师父。”
他的声音不响，却在这死寂的院落中异常清晰。
“弟子所修，依旧是太极玄清道。”
“胡说！”田不易声色俱厉，但剧烈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他内心的骇浪，“那股力量，那股冰冷的法理！根本不属于道门！”
“师父，道法自然。”
林凡不疾不徐，一字一句，仿佛在阐述某种被遗忘的古老真理。
“江河奔流，是自然。”
“狂风呼啸，是自然。”
“星辰轮转，亦是自然。”
他的话，让周围的师兄们听得云里雾里。
田不易的瞳孔却收缩得更厉害了。
林凡继续说道：“弟子愚钝，曾困于第一层数年。弟子一直在想，我们顺应自然，可我们……真的看清了‘自然’的全貌吗？”
“江河之下，有决定其流向的河床。”
“血肉之内，有支撑人形体的骨骼。”
“我们只看到道法运转的‘血肉’，却从未想过去探究其内在的‘骨骼’！”
“弟子昨夜顿悟，所窥见的，并非邪魔外道，而是……”
林凡微微一顿，每一个字都咬得无比清晰，吐出了那句足以颠覆整个修真界的话。
“……而是‘道’的骨骼！”
道的……骨骼？！
这四个字，如无形惊雷，轰然炸裂在田不易的脑海！
他整个人彻底僵住。
脸上的惊恐、愤怒、猜疑，瞬间凝固，随即寸寸碎裂！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茫然，是整个世界观被冲垮后的绝对空白。
道的骨骼？
这是何等狂悖！
何等大胆！
何等……天才绝艳的想法！
自古以来，无论是道、是佛、是魔，所有修行法门，皆在“顺应”天地法则，借用其力。
从未有人想过，要去解构这法则本身！
要去探寻其最底层的逻辑框架！
那冰冷、精密、毫无人性的钢铁框架……
那不是异物！
那他妈的……就是“道”的本来面目！
是支撑着整个世界灵力运转的，最底层的公理！
田不易的嘴唇开始哆嗦，他想反驳，想怒斥这是歪理邪说。
可是，林凡体内那股力量的运转方式，那股高效到令人发指的增幅效率，却如铁证，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如果这不是“道”的本质，那它凭什么能将太极玄清道催动到如此恐怖的境地？！
“哈哈……”
田不易忽然低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最后变成了震耳欲聋的狂笑！
他笑得前仰后合，笑得老泪纵横！
周围的弟子们全都看傻了。
师父这是……被气疯了？
宋大仁壮着胆子，挪步上前：“师……师父，您没事吧？”
田不易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转身，一双眼睛亮得骇人，里面再无半点惊恐，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炽热与狂喜！
“侥幸？你管这个叫侥幸？！”
田不易一把抓住林凡的肩膀，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他毫不在意，绕着林凡走了三圈，又走了三圈，那眼神，哪里是在看一个弟子？
分明是在看一件足以开创一个新纪元的绝世珍宝！
“道的骨骼……道的骨骼！好！好一个道的骨骼！”
田不易状若疯魔，用力拍着林凡的后背，震得他气血一阵翻涌。
“我大竹峰一脉，要出真龙了！”
“要出真龙了啊！”
众人：“？？？”
这反转来得太快，所有人的脑子都转不过弯。
刚刚不还是一副要清理门户、斩妖除魔的架势吗？
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要出真龙了？
宋大仁脑子最快，他看着师父狂喜的样子，又看了看神色平静（实则内心早已虚脱）的林凡，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涌上心头。
小师弟他……不是走了邪路。
而是……开创了一条前无古人的新路？！
“师父，您的意思是，小师弟他……”
“他是个天才！旷古烁今的绝世天才！”田不易洪亮的声音如钟鸣般打断他，“你们这群蠢材懂什么！你们小师弟所悟，已经超越了青云门历代祖师的范畴！这是足以开宗立派的大道！”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师兄们面面相觑，脸上的担忧和怀疑，瞬间被巨大的震惊和狂喜所取代。
“我……我的天！小师弟他……”
“开宗立派？！师父是这个意思吗？”
“一夜三层！原来不是侥幸，是顿悟了无上大道！”
短暂的死寂后，整个大竹峰的院子，彻底沸腾了！
“恭喜小师弟！”
“小师弟牛啊！以后可得罩着我们！”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小师弟不是池中之物！”
一群平日里憨厚老实的师兄们，此刻激动得满脸通红，一拥而上，将林凡团团围住，有的拍他肩膀，有的揉他脑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大竹峰一脉，同气连枝。
林凡的强大，就是所有人的荣耀！
田灵儿挤开人群，一双美眸亮晶晶地看着林凡，里面全是闪烁的小星星：“林凡！你太厉害了！我就知道你行的！”
少女的崇拜与喜悦，纯粹而热烈。
林凡胸口一热，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他成功了。
他赌赢了！
“都给老子滚开！”
田不易一声怒喝，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围着他干什么？显着你们了？！”
他黑着脸，对着林凡骂骂咧咧：“还有你！不过是刚窥到门径，就沾沾自喜！根基不稳，道心不坚！还不快给老子滚回去巩固修为！三个月后的七脉会武，你要是拿不到前四，老子打断你的腿！”
嘴上骂得凶狠，可那双眼睛里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林凡恭敬行礼：“是，师父。”
田不易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转身背着手，迈着四方步，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只是，他走的方向，不是自己的书房。
而是……厨房。
“老婆子！老婆子！”
人还没到，田不易的大嗓门就传了进去。
正在准备早饭的苏茹闻声走出，看到丈夫那副走路都带风的样子，有些好笑：“嚷嚷什么，大清早的。”
田不易凑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却还是掩不住那股得意劲儿。
“加菜！”
“嗯？”
“今天多加几个好菜！把后院那只养了三年的老母鸡炖了！”
苏茹奇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田不易挺起胸膛，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一脸深沉。
“咱们家那棵铁树……开花了。”
……
与此同时，林凡的意识深处。
一片欢腾！
“成功了！‘天问’预案完美执行！目标人物田不易的反应与最高推演模型吻合度98.7%！”
“我就说嘛！对于这些求道者而言，一个全新的、更高级的‘道’，比任何邪魔都更具吸引力！”
“林凡同志，干得漂亮！”
一道沉稳威严的声音，取代了嘈杂的庆贺声，直接在林凡脑海中响起。
“经‘龙脉计划’最高指挥部决议，鉴于你成功验证了一阶功法的可行性，并初步在本世界建立身份锚点，现正式将你的行动代号，由‘昆仑’提升为‘龙脉特使’！”
“从此刻起，国家将成为你最坚实的后盾，我们将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资源，支持你的修炼与行动！”
龙脉特使！
林凡的心脏，猛地一热。
他不再是孤军奋战。
在他的背后，站着的是他的祖国，是十四亿同胞的期望！
这种强大到足以对抗整个世界的安全感，让他无比心安。
“小师弟，你发什么呆呢？”
田灵儿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少女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眨啊眨。
“你快跟我说说，那个‘道的骨骼’到底是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林凡笑了笑，只能继续用那套说辞：“只是一种感觉，一朝顿悟，玄之又玄，我也说不清楚。”
“切，小气。”田灵儿娇嗔地白了他一眼，却也没再追问，只是眼中的那抹异彩，愈发浓郁。
就在这时，那道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龙脉特使，祝贺你度过初次危机。现在，发布第一项正式指令。”
林凡神色一肃。
“根据能量感应矩阵分析，我们发现此方世界的多种物质，蕴含着地球不存在的特殊能量结构。这对我们的基础物理学研究，有不可估量的价值。”
“你的第一项任务：采集样本。”
“我们已锁定距离你最近的高价值目标。请在三天内，获取大竹峰后山，‘黑节竹’的样本一份。”
指令清晰，不带任何感情。
林凡的目光，不自觉地越过欢庆的师兄们，望向了大殿之后。
在那里，是一片终年被阴影笼罩的，幽深的竹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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