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我被噩梦惊醒，猛的做起来。
梦里总有枪声。不是影视剧里清脆的“砰”，而是隔着什么东西，沉闷又短促的一声——“噗”。
然后小雅眼里的光就熄了。
冷汗浸湿了背心，我坐在床上，大口喘气，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窗外，城市凌晨四点的霓虹，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我脸上投下蓝红交错的光痕，像未愈合的疤。
床头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定格在最后定格的视频画面——小雅蜷缩在肮脏的水泥地上，一个戴着猴子面具的男人，用枪口抵着她的太阳穴。她最后喊的是我的名字。
“林渊……救我……”
声音很轻，带着血沫的破碎感。
我闭上眼，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肉里。疼痛让我清醒。我不是警察，我是警校的犯罪心理学讲师。我教学生分析微表情，揣摩罪犯心理，构建行为模型。可我构建不出小雅生命最后时刻，所承受的万分之一的恐惧。
他们把她叫做“猪猡”。视频里，那个面具男是这么咆哮的。他们把活生生的人，当作可以随意处置的资产。
而我，连她的尸骨都找不回来。她消失在那个叫做“KK园区”的人间炼狱，被缅北的湿热和罪恶吞噬得干干净净。
愤怒是慢性的毒，一点一点啃噬我的内脏。但它不能让我崩溃，它只能让我变得更冷，更硬。
天快亮时，我走进了校长的办公室。我把存有视频的加密U盘放在他桌上，推过去。
“我要去。”我说。声音干涩，像砂纸摩擦。
领导看着我，眼神复杂，有同情，更多的是不赞同。“林渊，你的心情我理解。但缅北不是课堂，KK园区更不是模拟训练场。那里是法外之地，四大家族经营多年，根深蒂固，武装到牙齿。我们派过人去，有的失联了，有的……尸体在界河被发现，身上少了些零件。”
“我知道。”我点头，“所以我没申请武装渗透。”
我打开随身的平板，调出一份计划书。
“他们需要打手，更需要能帮他们赚钱的‘脑子’。诈骗、赌博、资金盘……这些都需要运营，需要管理。”我指着计划书的标题——《关于以“现代化管理人才”身份潜入KK园区的行动方案》。
“我会伪装成一个在国内P2P爆雷后走投无路，背负巨额债务，渴望快速翻身的管理学‘专家’。贪财，怕死，但有点小聪明。”我顿了顿，补充道，“就像他们最喜欢控制利用的那种人。”
领导眉头紧锁：“胡闹！太理想化了！你怎么取信他们？”
“凭这个。”我调出另一个界面，上面是几套精心设计的、针对特定人群的诈骗话术流程和绩效考核方案，“这是我的‘投名状’。我能帮他们把‘杀猪盘’的效率提升三十个百分点。在利益面前，他们会给我一个机会的。”
办公室里陷入沉默。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苏醒的声音。
“你想清楚了？”良久，领导沉声问，语气沉重，“这一脚踩进去，可能就是万丈深渊。你不再是警察教师，甚至不再是人。你可能是虐待同胞的帮凶，可能是别人眼中的恶魔。你的档案会被封存，你的名字会蒙尘。你可能会死，死得毫无价值，甚至……遗臭万年。”
我看向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
“小雅死的时候，林渊就已经跟着一起死了。”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为了看起来更像落魄白领而买的廉价西装，“现在活着的，只是一把刀。一把要去捅穿那个地狱的刀。”
一个星期后，我出现在了那个毗邻缅北的边境小镇。
空气湿热黏稠，混杂着香料、垃圾和某种不安分的气息。街道上人来人往，眼神各异，有麻木的本地居民，有眼神闪烁的淘金客，也有像幽灵一样游荡、寻找猎物的“蛇头”。
我按照计划，在一家名为“野象酒吧”的地方，故意与人发生争执，展现了一点小聪明，又“不小心”露出了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仿造名表，以及口袋里一叠厚厚的（边缘露出的）假钞。
我像一个标准的、急于寻找捷径的赌徒，散发着“人傻，钱（看起来）多，速来”的气息。
很快，一个脖子上挂着金链子的壮汉坐到了我旁边。
“兄弟，面生啊。遇到难处了？”他咧嘴笑，露出一颗金牙。
我装作警惕地打量他，又泄气般地灌了一口杯里的劣质啤酒，哑着嗓子说：“栽了，欠了一屁股债，国内混不下去了。”
“想翻身？”金牙凑近，声音压低，带着诱惑，“有条路子，来钱快，就看你有没胆子了。”
我眼睛故意亮了一下，又迅速黯淡下去，搓着手：“路子正不正？太危险的……”
“富贵险中求嘛！”金牙拍拍我的肩膀，力道很大，“跟我们走，包你到了那边，吃香喝辣！”
他起身，示意我跟上。我犹豫了一下，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贪婪与恐惧交织的神情，最终还是站起身，跟在他身后，走进了酒吧后门那条更加昏暗、堆满杂物的巷道。
巷子深处，停着一辆脏得快看不出颜色的面包车。车窗贴着深色的膜，像怪兽等待猎物的口腔。
就在金牙拉开车门的瞬间，我后颈突然遭到一记重击！
不是计划中的“说服”，是直接的暴力！
我闷哼一声，视线瞬间模糊，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感觉到至少两只手粗暴地抓住了我的胳膊和腿，像扔沙袋一样把我塞进了车厢。
麻痹感席卷全身，最后落入耳中的，是金牙带着讥诮的声音：
“又一个自作聪明的肥羊……带走！”
车门“嘭”地关上，隔绝了外面最后一丝光。
颠簸，无尽的颠簸。
意识在黑暗的海洋里沉浮。小雅带血的脸，领导沉重的眼神，金牙狰狞的笑，交织成一片光怪陆离的图景。
不知道过了多久，刺耳的刹车声将我惊醒。
车厢门再次被拉开，炽热的阳光和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血腥、汗臭和腐烂气味的热浪扑面而来，呛得我几乎窒息。
我被人粗暴地拖下车，摔在滚烫的泥地上。
眯起被光线刺痛的眼睛，我首先看到的，是高高耸立的、锈迹斑斑的铁丝网，以及网上挂着的、在烈日下已经有些风干的……疑似人体的残骸。
一个穿着绿色军裤、赤裸上身、露出精壮肌肉和狰狞纹身的男人，拎着一根沾着暗红色污迹的橡胶棍，走到我们这群刚被扔下车、如同待宰羔羊的人面前。
他咧嘴，露出满口黄牙，用生硬的中文吼道：
“猪猡们，欢迎来到KK园区！”
他的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最终，落到了刚刚抬起头、试图看清周围环境的我的脸上。
四目相对。
他那双浑浊而残忍的眼睛里，没有丝毫人性，只有看待牲口的冷漠，和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我的心，在那一刻沉了下去，却又诡异地平静下来。
地狱，到了。
而我这把复仇的刀，终于，落在了这块需要被彻底斩碎的砧板之上。
只是，在这人吃人的魔窟里，我这个孤身的复仇者，究竟能走多远？
噩梦的尽头，究竟是什么……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