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用笔记本。
风扇狂转。
高温透过键盘，要把指纹烙平。
屏幕上，进度条卡在99%。
不动。
“信号源锁定。”
橘麻衣单膝跪地，手里捧着砖头厚的信号捕捉器。
特警作战服上全是黑灰，在这东大校园显得格格不入。
“在地下。”她盯着捕捉器跳动的波段，“防火墙不对劲，不是代码，是活物。”
江辰坐在花坛边。
敲击回车。
噗嗤。
屏幕边框裂开细缝，黑色粘液溢出。
弹窗疯狂跳动。
没有错误代码。
全是人脸。
几百张扭曲、痛苦、只有眼白的人脸，挤满十英寸屏幕。
它们张大嘴，无声尖叫。
信息污染。
规则崩坏的世界，网线里爬过来的不是数据，是诅咒。
普通黑客敢碰东大内网，脑子瞬间就会被搅成浆糊。
“吵死了。”
身旁传来嘟囔。
斋藤明日香蹲在地上，手里那只尖叫鸡已经被捏成了一团黄色废胶。
她把下巴搁在江辰大腿上，粉色兔子拖鞋踢着石子。
黑色粘液滴落。
刚触碰到她周身一米范围。
滋啦。
青烟冒起。
瞬间蒸发。
绝对自我领域。
任何精神污染，在这个疯子面前全是养料。
“主人。”明日香指着屏幕，“这电脑骂人很难听。它说想喝你的脑髓，我能不能砸了它？”
“再等等。”
江辰十指翻飞出残影。
不需要杀毒软件。
身边这就有一个全日本最顶级的物理杀毒姬。
回车。
重击。
啪！
屏幕正中央那张最大的人脸炸裂。
黑色粘液倒卷回去。
绿光亮起。
代码瀑布般冲刷而下。
【连接建立：P4生物安全实验室/内部加密信道】
搞定。
江辰推了下镜框。
滋滋……
电流噪响。
画面抖动两下，跳出图像。
背景是一面巨大的钢化玻璃墙。
墙后全是福尔马林罐子，里面泡着东西。
半截还在跳动的心脏。
长着牙齿的眼球。
还有一团分不清首尾的肉块，正贴着玻璃缓缓蠕动。
镜头前更乱。
泡面桶堆成山，废纸铺满地，空咖啡罐垒成金字塔。
有人。
一个女人。
白大褂全是污渍，领口敞着，里面T恤领子松松垮垮。
头发乱得能藏鸟窝。
脸上架着厚底黑框眼镜，遮住半张脸。
嘴里叼着棒棒糖。
神宫寺凛。
东大物理与民俗学双博士。
把自己关在P4实验室，试图用数学公式解构神的疯子。
“哟。”
女人开口。
嗓音沙哑，含着糖，听不清，带着刚睡醒的起床气。
她没看镜头。
手里拿着红笔，在一份报表上疯狂画叉。
“哪来的野猴子？”
神宫寺凛拔出棒棒糖，沾着口水的糖球指着摄像头。
“拿着几根烧火棍，带个穿睡衣的精神病，就敢闯东大？”
她抬头。
厚镜片反光，挡住视线。
哪怕隔着屏幕，那股智商碾压的傲慢都要溢出来。
“来求救的？出门左转，跳进那片沼泽。死得快，没痛苦。别浪费我时间。”
橘麻衣上前一步。
战术手套攥得发响。
“注意言辞！这位是——”
“嘘。”
江辰抬手。
橘麻衣噤声。
江辰看着屏幕。
这种把全人类当智障的德行，确实是顶级天才标配。
“神宫寺博士。”江辰靠上花坛，“我是江辰。谈个交易。”
“交易？”
神宫寺凛笑了。
笑得夸张，笑得前仰后合。
她把报表甩飞，整张脸怼到摄像头前。
毛孔清晰可见。
“筹码呢？”
“你手里那几把破枪？还是后面那个把肌肉练进脑子里的女警？”
她伸出食指，隔空点着江辰胸口。
“听着，小鬼。我很忙，正在计算‘高天原’崩落的第三次冲击波模型，没空跟一群原始人玩过家家。”
“模型错了。”
江辰开口。
语速平缓。
画面卡顿。
神宫寺凛动作定格。
“你说什么？”
她眯眼。
懒散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刀锋般的锐利。
“第三次冲击波不是波函数坍缩。”
江辰指尖轻点膝盖。
这是赌。
赌这个女人对真理的偏执。
“是认知覆盖，你用三维数学工具解构四维信息流。拿算盘算核聚变，算到死也是零。”
死寂。
信号灯闪烁。
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变得震耳欲聋。
三秒。
五秒。
神宫寺凛突然动了。
她抓起桌上空咖啡罐，仰头倒了倒，一滴没剩。
随手扔掉。
“有点意思。”
她重新坐下。
双腿交叠，毫无形象地架在满是文件的办公桌上。
白大褂下摆滑落。
“看来不仅仅是猴子。是一只……读过书的猴子。”
神宫寺凛转笔。
“想合作？行。”
她在键盘上敲击。
噼里啪啦。
江辰这边，屏幕画面切换。
一张建筑结构图。
红点在图纸中心闪烁。
“中央图书馆。”
神宫寺凛声音传来。
“那里有本书，孤本《黄昏的民俗学》。在三层禁区，A-04架。”
“我的书，借出去还没还，我要它。”
“拿回来。”
橘麻衣盯着图纸：“只是拿书？”
地狱里取一本书。
太简单。
简单得像陷阱。
“当然有规则。”
画面切回神宫寺凛的大脸。
她竖起食指。
“【绝对寂静】。”
“图书馆内，禁止制造任何分贝超过10的声音。”
她笑得恶劣,那是期待小白鼠被电击的表情。
“任何。”
“脚步,衣料摩擦,呼吸。”
“哦，对了。还有心跳。”
橘麻衣脸色煞白。
10分贝？
掉根针都比这响。
正常人极其安静时的心跳声，在胸腔共鸣下，如果处于紧张状态，绝对爆表。
这不叫任务。
这叫送死。
“顺便提一句。”神宫寺凛补刀，“在你之前，伊东雄彦——就是那个玩泥巴的‘方舟’领袖，派了三拨人。”
她比了个“六”。
“六个精英。全副武装。最好的消音装备。”
“进去不到十米。全炸了。”
“真的是‘炸’。太害怕，心跳加速，超标。整个人像装满水的气球，嘭！”
她做了个夸张的手势。
“内脏涂满书架,很难洗。”
神宫寺凛看着江辰。
挑衅。
“怎么样？聪明的猴子,敢去吗？”
“不可能！”
橘麻衣吼出声。
“人类无法控制生理性心跳！除非死人！你在耍我们！”
懂潜行,懂暗杀。
但不懂怎么违背生物学。
神宫寺凛耸肩。
伸手去按切断键。
“做不到就滚,别浪费我氧气。”
啪。
笔记本合上。
屏幕黑了。
那个疯女人的脸消失。
橘麻衣胸口剧烈起伏。
冷汗打湿后背。
“主人！那是必死局！她在利用规则杀人！不能去！”
“心跳无法停止。这是生理极限,就算我不呼吸，不动，也不可能把心跳压到10分贝以下！”
她是专业人士。
正因为专业，才知道什么是绝望。
那是针对生命本质的抹杀。
只要活着，就有心跳。
只要有心跳，就是死罪。
江辰起身。
拍打裤腿灰尘。
“生理极限？”
他推了下眼镜。
规则这东西，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
“明日香。”
“在”
少女还在玩那只变形的尖叫鸡。
听到呼唤，抬头。
大眼睛忽闪。
“饿了吗？”
“饿！”
明日香揉肚子,咂嘴。
“想吃肉。刚才那个女人的肉看起来很老，全是防腐剂味，肯定不好吃。”
江辰揉了把她的脑袋。
看向远处。
那座钟楼耸立的阴影下，巨大的图书馆蛰伏着。
死一般寂静。
那里不是图书馆。
是坟墓。
“走吧。”
江辰迈步。
“带你去吃自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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