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运兵车碾过一段碎裂的沥青路。
引擎轰鸣，急刹。
东京大学赤门。
红砖墙干净得反常，没有裂缝，没有血迹。
这里不像废墟，是一座用福尔马林泡过的陵墓。
江辰坐在副驾驶，手指敲击HK416的枪托。
节奏稳定。
倒计时结束。
“熄火。全员下车。”橘麻衣在后座下令。
引擎刚停。
滋——！
车内十几块屏幕同时炸起雪花。
车载电台爆出一声尖啸，随后死掉。
橘麻衣抬手看表。军用电子表的数字乱跳，最后卡死在一串乱码上。
“通讯断绝。”
她面无表情，推门下车，反手拉动枪栓：“警戒。两两一组，扇形展开。”
十名身穿特警黑皮的敢死队员跳下车。手里拿着MP5，那是江辰刚发给他们的烧火棍。
江辰推门，靴底落地。
重力似乎增加了两倍。空气灌进肺里，带着一股陈年旧纸堆发霉的味道。
“阿……阿嚏！”
队尾，一个染着黄毛的前黑帮成员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声音在死寂的校门口炸开。
九个队友瞬间回头，枪口指过去。
黄毛吓了一跳，伸手揉鼻子，想解释两句：“抱……唔？唔！！”
话断了。
黄毛双手疯狂抓挠面部。指甲抠破脸皮，拉出血痕。
嘴唇位置。
那里的皮肉正在融化，像烧热的蜡油一样流淌、粘连，瞬间封死。
上下嘴唇熔接，变成一整块平滑的皮肤。
没血。
没伤口。
嘴没了。
“唔唔唔！！！”
黄毛喉咙里发出闷响，脖颈青筋暴起，整个人摔在地上疯狂打滚，像条被扔上岸的濒死鲶鱼。
“医疗兵！切开气管！”橘麻衣吼道。
没人动。
剩下的九个队员杵在原地。他们看着地上的黄毛，表情呆滞，口水顺着下巴流淌，刚才那股悍匪劲儿荡然无存。
“我在下命令！”橘麻衣冲过去，揪住最近一人的战术背心，“动手！听不懂日语吗！”
那人傻愣愣地看着她，嘴里蹦出几个毫无逻辑的音节：
“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三角函数……要做题……”
这人疯了。
橘麻衣松手。那人烂泥一样瘫软在地，手里还死死攥着枪，嘴里全是数学公式。
她回头找江辰。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顺着脊椎爬上来。枪里满弹，面前无人，部下却在自杀，战友变成了弱智。
物理规则失效。
这里是认知的绞肉机。
江辰靠在车门边，推了推镜框。
这就对了。
S级怪谈该有的排面。
“别费劲了，橘指挥官。”江辰看着地上那个快把自己憋死的黄毛，“这是降维打击。你跟一群被格式化的大脑讲战术，等于对猴子讲微积分。”
知识的诅咒。
这帮混混以前没资格进东大，现在进来了，脑容量不够，直接被这里的规则烧了CPU。
“撤退？”橘麻衣咬牙。
扑棱棱。
一只黑乌鸦落在赤门横梁上。
它低头，看着下面乱成一团的人类。鸟喙张开，发出的不是鸟叫，而是一个刻板的中年男声：
“考试期间，肃静。”
声音落地。
咔嚓。
乌鸦身体僵直。羽毛瞬间碳化，变成一坨黑灰，风一吹，散得干干净净。
红牌警告。
橘麻衣拔枪指着半空，枪口晃动，找不到目标。她那身格斗术和杀人技，在这里成了摆设。
“把枪收起来。”江辰直起身，“这里的敌人，不怕子弹。”
他转身，反手敲击后车窗。
砰砰。
“起床干活。”
车门滑开。
一只粉色兔子拖鞋先伸了出来。
斋藤明日香揉着眼睛，怀里抱着尖叫鸡，满脸起床气。她没换衣服，兔子睡衣外面套了件战术背心，不伦不类，像个离家出走的高中生。
“主人……吵死了。”
她嘟囔着跳下车。
嗡。
奇迹发生。
以她为圆心，半径一米内，那种要把人挤爆的粘稠空气瞬间清空。
地上那个快憋死的黄毛，猛地吸入一大口空气。
封住嘴的皮肉像冰雪消融般退去，露出血肉模糊的嘴唇。
“咳咳咳！救命！！”
黄毛剧烈咳嗽，贪婪地抢夺氧气。旁边几个念叨公式的队员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惊恐地四下张望。
“我是谁……我在哪……”
橘麻衣愣住。
看看那个把全副武装精锐逼疯的规则场。
再看看那个打哈欠、一脸“好无聊”的偶像少女。
这就是S级眷属？
人形规则净化器。
“别发呆。”江辰走进明日香的范围。
他顺手把明日香搂过来，享受这个致命校园里唯一的特权。
“所有人，以此为圆心，密集队形。”江辰下令，“谁敢掉队，橘，直接补枪。”
“是！”
橘麻衣回神。
恐惧被专业素养压下。既然物理攻击无效，那就当好牧羊犬。她几脚把还在发懵的队员踹进明日香的“光环”范围。
一群彪形大汉，瑟瑟发抖地挤在一个穿睡衣的小姑娘身边，场面滑稽。
“进门。”
江辰迈步。
跨过赤门门槛，像穿过一层水膜。
校园内安静，柏油路一尘不染，两旁银杏树金黄灿烂。
江辰抬手，接住一片落叶。
叶片上不是植物纹理，是密密麻麻的微缩文字。
【薛定谔方程的非线性解构与怪谈实体的波函数坍缩……】
这不是叶子。
是论文。
满树金黄，全是知识。每一片叶子都是一个疯狂大脑的切片。风吹过，哗啦啦响，那是无数个天才在窃窃私语。
“恶心。”明日香拍掉肩头的叶子，“全是字，看得头晕。我想烧了这里。”
“别读。”江辰扔掉叶子，“这树吃人。它们消化的不是肉，是脑子。”
橘麻衣举枪警戒。即便在明日香身边，只要视线聚焦远处的建筑物，依然会有轻微眩晕。
这种眩晕感在警告她：学渣止步。
“主人。”
橘麻衣停步，指向正前方。
安田讲堂。
巨大的钟楼耸立，影子拉长，像一把刺向天空的黑剑。
钟楼上的大钟，指针在转。
咔哒。咔哒。
逆时针。
“时间……在倒流？”橘麻衣感觉常识再次被按在地上摩擦，“这里的时间轴是乱的？”
江辰停步。
镜片反射出一道冷光。
不是时间倒流。
是重置。是回档。
那个叫神宫寺凛的女人，想把这片区域的时间轴锁死，以此对抗怪谈侵蚀？
天真。
“不。”江辰开口。
“不是倒流。”
他抬手，指着钟楼顶端。
“仔细看。”
橘麻衣眯起眼。
下一秒，她头皮发麻。
哪里有什么指针。
那原本刻着数字的表盘上，是十二只眼睛。
每一只都半睁半闭，眼球充血，随着秒针的节奏转动，死死盯着下方的闯入者。
“它们在修正历史。”江辰把手插进裤兜，“看来我们来晚了。这里的‘考试’，已经开始。”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群吓破胆的队员，笑了。
“既然赶上了。”
“那就进去，给它交个白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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