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白马城外荒野沉寂。曹荣所在的斥候小队踏草而归,马蹄声在空旷中格外清晰,没人愿多言——方才颜良大营上空冲天的黑煞死气,如巨石压心,连呼吸都带着凉意。
队长赵五在前领路,按刀的动作是常年征战的本能,身后斥候臂缠冻硬的血布条,皆沉默前行。曹荣断后,目光总扫向天际,那团化不开的黑气犹在眼前——这是“关羽斩颜良”的预兆,可亲历此景他才懂,预知结局从非优势,反倒像提灯走悬崖,既要避祸,又怕成了棋局变数。
“加速,天亮前回营。”赵五沙哑下令,脚步未缓。曹荣紧了紧粗布单衣,想起白日殒命的年轻同伴——出发前还盼着带盔甲碎片给弟弟,如今只剩荒冢。他忽然彻悟,战争从不是史书文字,是转瞬即逝的鲜活人命。
天微亮时,曹军大营轮廓显现,黑墙如蛰伏巨蟒,营门刁斗灯火在晨雾中摇曳,甲士戒备森严——近来袁军挑衅不断,全军皆在弦上。
营门开启,内部一片忙碌:伙夫熬粥的米香混着伤兵的低哼,骑兵牵马去河边饮水,处处是临战气象。赵五将队伍交副手,径直去见上官。
曹荣刚坐下想喝口热水,赵五便掀帘而入,神色古怪:“曹兄弟,上面让你单独去中军帐回话。”
“中军帐?”曹荣心头一震。那是曹军核心,他一个新晋斥候,怎会被召见?
“是郭祭酒点名,要听你说白马那边的‘气象’。”赵五压低声音。帐篷内瞬间寂静,斥候们的目光里,好奇与忌惮交织——这懂“望气”的年轻人,怕是要走不一样的路了。
曹荣压下心绪,点头道:“劳烦赵队率引路。”
随传令兵前行,甬道甲士肃立,玄甲红缨,矛尖泛冷。空气里墨香、酒气与淡淡血腥味交织,那是昨夜巡逻队与袁军游骑交手的痕迹。
行至最大帐篷前,帐帘绣金虎,侍卫持斧钺如鹰隼。“进去吧,司空与祭酒在等。”传令兵退下,曹荣掀帘而入,温热气息与帐外寒意泾渭分明。
帐内案几摊着布防地图,曹操坐于其后,玄袍绣暗龙,摩挲着和田玉珏,目光深邃如古井。
左侧软榻上,郭嘉白衣木簪,捏着酒葫芦慵懒斜倚,双眼却亮得惊人。榻旁立着曹军猛将:面如重枣、长髯垂胸的关羽,黑脸虬髯、躁意外露的张飞,还有刚从练兵场赶来的李典与乐进。
曹荣跪拜行礼:“卑职曹荣,参见司空、祭酒,参见各位将军!”
“起来。”曹操声音威严,“赵五说你在白马见了异常的‘气’,细细道来。”
曹荣垂手而立:“回司空,颜良军营寨严整、军备精锐,但帅旗上空,凝着一团黑煞死气。”
“黑煞死气?”谨慎的李典皱眉,“不过战场烟尘,你也敢用此虚言糊弄司空?”
曹荣语气坚定:“李将军明鉴,那绝非烟尘。它凝而不散,如浸墨棉絮压于帅旗,死亡之味远胜寻常战场死气,绝非小伤亡所能成。”
郭嘉坐直身子:“那死气是涣散还是凝聚?”
“凝聚!”曹荣脱口而出,“且凝中带孤劲,如孤注一掷的赌徒,看似凶猛实则后劲不足——此乃主将将陨、全军覆没之兆!”
帐内刚静下来,一个军校浑身血污闯进门,跪倒哭报:“司空!颜良挑战,宋宪三回合内被斩,魏续出战亦被劈落马下!袁军耀武扬威,我军士气大跌!”
“岂有此理!”张飞怒拍大腿,丈八蛇矛攥得咯咯响,“俺去斩了那厮,为宋、魏二位兄弟报仇!”
曹操脸色沉下,指节轻叩案几。宋宪、魏续虽是降将,却也算勇武,接连被杀已挫动锐气,军心再乱便麻烦了。
此时关羽上前一步,丹凤眼骤然睁开,周身青气隐现——正直刚烈,如鞘中神兵。“司空,某观颜良如插标卖首!愿领五千精兵,斩其首级以振士气!”
“兄长说得对!”张飞立刻附和,“俺愿相助,教袁军知道厉害!”
曹操审视着关羽,颜良连斩二将绝非易与。郭嘉忽轻咳一声,向他颔首示意。曹操心念一动——曹荣说黑煞死气需锐气动破,关羽这青气,正是克星。
“好!”曹操拍案起身,“云长有此雄心,孤予你五千精兵,望马到成功!”
关羽拱手欲出,曹荣忽然低声道:“将军青气冲霄,正克颜良黑煞。其军左翼气机紊乱,乃破敌破绽,还请留意。”
关羽脚步一顿,丹凤眼扫过曹荣,讶异后露出一丝傲然,微微颔首便大步出帐。曹荣望着他背影,那青气愈发炽盛,与袁军方向的黑煞死气遥遥对峙。
“全军出营列阵,为云长压阵!”曹操下令,将领们即刻领命。郭嘉拍了拍曹荣肩膀:“你这小子,倒有眼力。”曹操回头道:“你也随孤去,看看你说的‘气数’准不准。”
高台上,两军已然列阵。曹军长蛇阵严整,袁军方阵前,颜良横刀立马,鎏金盔甲泛着冷光。最惊人的是他头顶黑煞死气,已凝如实质乌云,压得周围袁军面色萎靡。
“那便是颜良?”曹操语气凝重。
“袁绍麾下第一猛将,能开二石弓。”郭嘉点头。
话音未落,曹军阵门大开,关羽一马当先冲出,赤兔马如红色闪电,瞬间掠过两军空地。他身姿挺拔,青龙偃月刀斜背,周身青气化为流光,耀眼夺目。
曹荣凝神观望,袁军阵气散乱,唯有颜良头顶黑煞如漩涡吞噬周遭气息;而关羽的青气愈发锐利,如出鞘神剑直扑黑煞而去。
颜良见关羽冲来,眼中闪过不屑,刚要喝问“来将通名”,赤兔马已至身前!他仓促举刀格挡,青龙偃月刀已然劈下。
“铛!”金铁交鸣震耳欲聋,颜良手臂发麻,刀险些脱手。他刚要调整,便撞上关羽冰冷威严的目光,随即胸前一凉——青龙偃月刀已刺穿他的盔甲。
“不——!”颜良怒吼未落,头颅已被斩落,冲天而起的鲜血溅红了周遭袁军的盔甲。无头尸身栽倒,战马受惊冲入袁军阵中。
“颜良死了!”曹军阵中爆发出震天欢呼,低落的士气瞬间暴涨。
袁军彻底混乱,主将殒命让他们没了主心骨,纷纷溃逃。“乘胜掩杀!”曹操下令,曹军如潮水般冲杀,袁军丢盔弃甲逃往白马城。
曹操抚掌大笑:“云长真神人也!”郭嘉含笑看向曹荣。曹荣心潮难平,他终于懂了,“气数”从非宿命——关羽的青气是勇武忠义所凝,颜良的黑煞是骄傲轻敌之果,这是人心与时机的交织。
关羽提着头颅归来,阳光洒在他身上,青气渐收却正气凛然。曹操亲迎上前:“云长立此大功,孤必重赏!”
关羽拱手:“此乃司空运筹之功,某只是尽分内之责。”
欢腾中,曹操的目光落在曹荣身上,深思与探究交织。这个能观气的年轻人,价值远超预期,可如何用、如何让他臣服,成了新的考量。
曹操摩挲着胡须,笑容意味深长。胜利的喜悦下,对曹荣的盘算已悄然滋生。
曹荣感受到那道目光,心头一凛。他知道自己已露锋芒,往后的乱世棋局,他不再是旁观者,而是必须寻路求生的棋子。
风过战场,血腥味与胜利的喧嚣交织,在天地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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