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河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挪回床边，一头栽倒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不是因为身体的虚弱，虽然那虚弱感依旧如影随形，更多的是因为目睹那笼罩全院、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领域（？？？）】所带来的精神冲击。
那玩意儿，像一口倒扣的、无形的黑锅，把整个四合院死死罩在里面。院里这些顶着词条、行为模式诡异的邻居，是否就跟这东西有关？
“妈的，这到底是新手村还是终极副本的牢笼？”他低声骂了一句，声音带着点干涩。未知带来恐惧，但恐惧深处，又有一丝被点燃的兴奋火苗。如果连天都能捅个窟窿，那这罩子，未必就不能掀开！
这念头一起，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更有力了些。
他闭上眼，仔细感受着自身的变化。修改秦淮茹的词条消耗最大，现在脑子还像被掏空了一块，隐隐作痛，太阳穴一抽一抽的。修改那盆盆栽则好很多，只是轻微的眩晕，像蹲久了突然站起来。
“看来这‘精神力’就是蓝条，白色、灰色词条是新手技能，消耗小。绿色词条就算是大招了，得慎用。”他暗自琢磨，“得想办法搞清楚怎么恢复，怎么提升上限。总不能一直靠自然恢复，那效率太低了。”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略显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故作威严的咳嗽。
门帘被掀开，二大爷刘海中挺着那标志性的微凸肚子走了进来。他双手背在身后，努力摆出领导的派头，可惜那身半旧的工作服和眼角没擦干净的眼屎，让这派头打了个对折。
“苏家小子，”刘海中拿腔拿调地开口，目光在简陋的屋子里扫了一圈，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听说你病了好几天了？年轻人，身子骨这么弱可不行！要向我们这些老同志学习，加强锻炼，思想上、身体上都不能放松！”
他头顶上，【官迷（白色）】的词条闪闪发光，旁边还飘过一行心声字幕：
【目标：苏沐河。状态：虚弱，社交价值低。策略：进行思想教育，树立领导权威，巩固二大爷形象。预期收益：自我满足感提升，微弱威望。】
苏沐河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还得装出虚弱的模样，有气无力地应着：“二大爷……您说得对……我，我尽量……”
看着刘海中那副恨不得把“我是领导”四个字刻在脑门上的样子，一个恶作剧的念头抑制不住地冒了出来。拿这老官迷试试手，正好验证一下能力的细节！
他不动声色，目光锁定那【官迷（白色）】的词条。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次他更加熟练，意念集中，如同在脑海中勾勒出新的笔画。
眉心微热，精神力被抽走一丝，比修改盆栽时稍多，但远不如修改秦淮茹。
刘海中正说到“要时刻以高标准要求自己……”，话音突然一顿。他脸上那刻意板起来的神情像是被什么东西融化了一样，迅速变得……和蔼可亲？甚至带着点莫名的……服务热情？
“……呃，那个，小苏啊，”刘海中的语气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得异常温和，他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墙角那把小笤帚上，“你这屋里……嗐，你病着不方便，二大爷帮你归置归置！”
说着，他竟真的走过去，拿起那把破笤帚，开始认真地……扫起地来！动作虽然笨拙，但神情专注，仿佛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使命。
苏沐河差点没憋住笑出声。他看得分明，刘海中头顶的词条已经变成了——【热心服务（白色）】。
效果拔群！
刘海中一边扫地，嘴里还一边念叨，内容却全变了：“这地啊，就得常扫，干净了住着也舒坦……你们年轻人，忙（虽然他不知道苏沐河忙啥），这些杂事，我们老家伙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扫完了地，他又瞅见门后有个空着的破瓦盆，顺手就拿起来：“这盆放这儿碍事，二大爷帮你拿出去……”
他端着盆，心满意足地往外走，脸上洋溢着一种……为人民服务后的光荣笑容。
苏沐河看着他那略显滑稽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终于忍不住，肩膀微微抖动，低笑起来。这种幕后操控，看人“表演”的感觉，实在太爽了！就像在玩一个沉浸感爆表的现实模拟游戏。
没过多久，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这次是吊儿郎当的节奏。
许大茂揣着袖子，晃悠了进来，他那张马脸上带着惯有的、让人不太舒服的笑容，有点蔫坏。
“哟，苏沐河，还没起炕呢？”许大茂斜倚在门框上，语气带着点揶揄，“听说你病得都下不了地了？啧啧，这身子骨，比林妹妹还林妹妹啊。”
他头顶上，绿色的词条格外显眼——【坏种·小人得志（绿色）】。旁边的心声更是欠揍：
【目标：苏沐河。状态：极度虚弱，无威胁。策略：言语刺激，获取乐子，满足优越感。预期收益：心情愉悦度+10。】
苏沐河眼神一冷。这许大茂，是真不干人事儿，专门往伤口上撒盐。
绿色词条，消耗大。但苏沐河心里那股火被拱起来了，而且他敏锐地注意到，许大茂这个词条是复合型的，由【坏种】和【小人得志】两部分组成。
“能不能……只改一部分？”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
他决定冒险一试。集中精神，不再针对整个绿色词条，而是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瞄准了后半部分——那个【小人得志】。
意念如同细针，刺向目标。
嗡！
一股明显的抽离感传来，比修改刘海中时强烈数倍，但似乎比完整修改秦淮茹又稍好一些。他感到一阵轻微的耳鸣。
许大茂脸上那得意的、准备继续输出垃圾话的表情，瞬间凝固。就像是被人突然掐住了喉咙，又像是正在吹的气球突然漏了气。他眼神里的神采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那股子嘚瑟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空虚和索然无味。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烦躁地挥了挥手，嘟囔了一句：“没劲……真没劲……”
然后，他连看都懒得再看苏沐河一眼，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地转身走了，那背影竟透着几分萧索。
苏沐河定睛看去，许大茂头顶的词条果然变了——【坏种（绿色）】。后面的【小人得志】消失了！
“成功了！竟然真的可以部分编辑！”苏沐河心中振奋。这意味着他对能力的掌控更精细了，消耗也可能因此降低。
然而，连续三次使用能力，尤其是最后一次的部分编辑，叠加的消耗终于达到了临界点。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涌来，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也开始嗡嗡作响。
他扶着炕沿，才没让自己软倒在地。
“看来……这蓝条是真不经用……”他苦笑着，感觉身体被掏空。
但与此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掌控感，也在他心底滋生。他看着窗外院子里，那些顶着各式词条、按照某种“设定”行走坐卧的邻居们，一个清晰的念头如同破开迷雾的灯塔，照亮了他的前路。
“既然老天爷给了我这支能修改现实的‘笔’……”
苏沐河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不适，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深邃。
“那这四合院的‘剧本’，以后该怎么写，就得由我说了算了！”他瘫在炕上，像条离水的鱼，只剩下胸膛还在费力地起伏。脑子里像是被灌满了铅，又沉又痛，太阳穴突突直跳。这精神力透支的滋味，比连续通宵三天还难受。
“不行，得找到恢复和提升的办法，不然这金手指用起来跟自杀式袭击似的……”他龇牙咧嘴地想着，眼皮重得快要抬不起来。
就在这半昏半醒之间，一种奇异的感知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他能“感觉”到，自己眉心深处，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源泉”，此刻已经近乎干涸。而空气中，似乎漂浮着一些极其微弱的、冰凉的气息，正被这个干涸的源泉本能地、缓慢地汲取着。这个过程很慢，慢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确实存在。
“这就是自然恢复？”苏沐河心中微动，“太慢了，跟滴水救火差不多。”
他强撑着集中残存的精神，尝试去主动引导、加速这个过程。意念如同触手，向周围探去。这一下，感觉立刻清晰了不少！那些冰凉的、微弱的气息，仿佛受到了吸引，向他汇聚的速度明显快了一线！虽然依旧杯水车薪，但至少证明，主动冥想可以加速恢复！
“有门！”这个发现让他精神一振，连带着身体的疲惫感都似乎减轻了几分。
他维持着这种主动汲取的状态，闭目养神。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的天色渐渐由昏黄转为沉黯，四合院里各家各户也陆续亮起了昏黄的灯光，嘈杂的人声慢慢平息，只剩下偶尔几声狗吠和孩子的哭闹。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脑子里的钝痛减轻了不少，虽然距离“满状态”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像刚才那样动一下念头都针扎似的疼了。
他缓缓睁开眼，屋子里已经一片漆黑。他没有点灯，只是借着从窗户破洞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打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家。
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饥饿感袭来。
他想起秦淮茹送来的那两个窝头，还放在柜子上。摸索着拿过来，入手冰凉梆硬，能当砖头使。他费力地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拉得嗓子生疼，但那点粮食的实在感落入胃里，总算驱散了些许虚弱。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话真没错。”他一边和窝头较劲，一边盘算，“得先把这【虚弱】的词条给解决了。”
他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自身。那个灰色的【虚弱（灰色）】词条依旧顽固地悬浮在他的感知里。他尝试着像之前那样，用意念去触碰、去修改。
“改成【健康】？或者【强壮】？”
然而，意念触及词条的瞬间，一股强大的、无形的阻力反馈回来，像是撞上了一堵橡胶墙，软硬不吃，直接将他的意念弹开。同时，一行极其细微的、近乎透明的提示文字在词条旁边一闪而过：
【权限不足。】
“权限不足？”苏沐河愣住了。修改自己的词条，还需要权限？
他不信邪，又尝试着去感知自己其他的状态。很快，他在那【虚弱】词条的下方，看到了另一个更加模糊、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词条——【穿越者·灵骸（权限锁定）】。
“灵骸”？这又是什么鬼东西？听起来就不像是个好词。而且后面还跟着“权限锁定”！
一个惊人的猜想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难道……我本身，也是一个被“设定”好的存在？这个【虚弱】和【穿越者】的词条，是我的……初始属性？甚至，我这个“穿越者”的身份，也是被安排好的？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比这冬夜的寒气更刺骨。
如果连“自我”都是被定义的，那所谓的“金手指”，究竟是恩赐，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枷锁？那个笼罩全院的【？？？领域】，到底是什么？是它设定了这一切吗？
他猛地抬头，再次透过窗户的破洞，望向那片被屋檐切割开的、沉沉的夜空。
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力有所恢复，感知变得更加敏锐，他看得更“清楚”了。
那暗红色的【？？？领域（？？？）】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在极其缓慢地、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蠕动。它更像是一层……活着的、具有某种意志的薄膜，覆盖着这里。而在那深邃的、令人不安的暗红色深处，他似乎……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完全不同于院内居民“心声”的……“杂音”。
那“杂音”断断续续，模糊不清，仿佛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又像是信号不良的收音机，勉强能分辨出几个不成词的音节，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和混乱。
这发现让他汗毛倒竖！
这领域不是死的！它里面有东西！或者说，它本身可能就是“活”的！
院内居民那些游戏化的词条和心声，与这领域有关。而自己这修改词条的能力，似乎能一定程度上干扰甚至覆盖领域的“设定”。那么，自己和这领域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对抗关系？
自己这个“权限锁定”的【穿越者·灵骸】，又在这场看不见的博弈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谜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苏沐河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手里还捏着半个梆硬的窝头，目光却死死盯着窗外那片诡异的天空。恐惧依然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激起的、强烈到极致的好奇心和挑战欲。
他不知道前路有什么，不知道那领域深处隐藏着什么，甚至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什么。
但有一点，他无比确定。
“不管你们是谁，想玩是吧？”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混合着疲惫和兴奋的弧度，眼神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老子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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