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凌入围戛纳电影节的消息，如同在本就暗流涌动的香港影坛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相较于《卧虎藏龙》斩获奥斯卡带来的与有荣焉，陆凌这个“自己人”的突破，在港岛本土圈内引发的震动更为直接和剧烈。
《暗战》剧组设在深水埗的筹备处，电话几乎被打爆。
有来自各大报馆的记者，想要约专访；有之前观望的广告商，寻求合作；
甚至还有一些之前对陆凌爱搭不理的资深演员经纪人，语气谦恭地询问是否还有合适的角色。
“凌哥，你看这篇，《港岛新锐导演陆凌剑指金棕榈，暗战未拍先火！》”周华拿着几份刚出炉的报纸，兴冲冲地走进办公室。
陆凌只是扫了一眼标题，便继续低头研究赤柱监狱的机位图：
“虚名而已，电影拍不好，这些都是空中楼阁。演员复试的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安排好了，明天上午九点，就在我们这里。”周华连忙汇报，“按你的要求，通知了之前初试觉得不错的几个，还有银河映像推荐的几个新人。”
陆凌点点头。
随着自己声名鹊起，这次选角必然会吸引更多目光，也必然会有更多人情关系掺杂进来。
他必须更加谨慎，确保选出最符合角色的人选。
第二天一早，当陆凌和周华抵达筹备处时，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年轻男女。
比起初试时的青涩和忐忑，这次不少人眼中多了几分热切和志在必得。
复试在临时布置的会议室进行。
陆凌坐在主位，旁边是制片主任阿玲和特意请来的银河映像资深演员，也是片中重要配角之一的廖师哥压阵。
第一个进来的是那个中戏来的学生，叫梁家明，气质沉稳，台词功底扎实。
他试演的是年轻警察在得知线人因自己失误而死后，在警局走廊那段内心崩溃又强自压抑的戏。
“阿sir，我…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梁家明眼眶泛红，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裤缝，将那种自责与恐惧交织的状态表现得相当到位。
廖师哥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接着是那个港艺的学生，叫阿强，身上带着一股市井的野性和倔强。
他演绎的则是另一场，在庙街被古惑仔挑衅，愤而反击，眼神里的那股狠劲和不甘，几乎要溢出屏幕。
“点啊？睇咩睇！够胆就过嚟！（怎样？看什么看！有本事过来啊！）”
阿强的粤语台词带着地道的街头味，肢体语言也充满张力。
两人风格迥异，却都展现出了不错的潜力。
随后又面试了几个演员，有科班出身的，也有从电视台演员训练班找来的。
过程还算顺利，直到一个穿着时尚，眉眼间带着几分傲气的年轻人走进来，他是某位制片人强力推荐的新人。
他的表演不能说不努力，但总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演”的痕迹，像是在刻意展示技巧，而非融入角色。
一段情绪爆发的戏，他吼得声嘶力竭，青筋暴起，却让陆凌感觉不到丝毫真实的情感冲击。
表演结束，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
陆凌翻看着他的资料，语气平淡：“你的基本功不错，但有点太‘用力’了。
这个角色不需要你展示演技有多炸裂，需要的是真实，是让观众相信他就是那个挣扎在黑白边缘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脸上的傲气收敛了些，但眼神里仍有些不以为然。
陆凌没有多说，只是示意下一个。
全部面试结束，已是下午。
陆凌、阿玲、廖师哥和周华开始闭门讨论。
“梁家明和阿强都不错，一个内敛，一个外放，很难选。”阿玲拿着两人的资料，有些犹豫。
廖师哥摸着下巴：“从角色贴合度来看，阿强身上的‘草根’气息更浓，和剧本里那个从底层爬上来的警察背景更契合。
梁家明嘛，太‘正’了一点，像精英，少了点烟火气。”
周华补充道：“而且阿强是本地人，粤语和街头文化的理解更深，拍摄起来可能更自然。”
陆凌一直沉默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脑海中回放着两人试镜的片段，以及剧本里对这个角色的刻画。
“定阿强吧。”陆凌最终开口，“我们需要的就是他身上那股未经雕琢的真实感。
梁家明是个好苗子，可以给他安排另一个戏份少一点，但同样出彩的角色，那个殉职的老警察的儿子，戏不多，但情绪需要很饱满，适合他。”
阿玲和廖师哥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陆凌的考量很周全，既选定了最合适的人选，也没有完全放弃另一个有潜力的演员。
“女演员那边呢？”阿玲问，“那个叫阿敏的新人，试法官女儿的那个，感觉灵气很足，就是有点怯场。”
“就她吧，青涩点正好符合角色设定。”陆凌拍板，“通知他们，尽快签约，剧组封闭训练下周开始。”
角色大致确定，众人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会议即将结束时，周华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听了几句，脸色微变。
挂断电话，他压低声音对陆凌说：“凌哥，刚收到风，星辉那边……陈主任私下接触了阿强。”
陆凌眼神一凝：“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今天试镜之后。
开出了比我们高两成的片酬，还承诺《黑道风云》里给他留一个重要角色。”
会议室的气氛瞬间有些凝重。
阿玲皱眉：“这星辉真是阴魂不散！我们要不要也加点价？”
陆凌沉吟片刻，摇了摇头：“用钱抢人，没意思，也抢不完。
告诉阿强，选择权在他。
但如果他选择我们，《暗战》会给他一个不一样的起点。
顺便，把星辉最近挖角我们剧组，以及之前庙街冲突的‘故事’，委婉地让他知道。”
周华立刻会意：“明白，我这就去办。”
选择用作品和前景，而非单纯的利益去吸引人，这是陆凌的坚持。
他相信，真正想演戏的人，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傍晚，陆凌站在窗边，看着楼下渐渐亮起的灯火。
选角风波暂歇，但星辉的小动作提醒他，竞争从未停止。
戛纳的荣耀如同聚光灯，照亮前路的同时，也让他和他的一切，更清晰地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下。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林嘉的电话。
“角色基本定好了……嗯，遇到了点小麻烦，解决了……晚上一起吃饭吧，有点想你了。”
听着电话那头温柔带着欣喜的回应，陆凌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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