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修炼的《基础行气诀》，连品级都没有，是道学发放的大路货，打坐十分，能有一两分效果就算不错了，真元增长极其缓慢。
而且，就算全天候修炼，每天有效打坐的时间也就一两个时辰，再久便事倍功半了。
“《小煅元驭火诀》……看来得想办法从陈执役那里弄到手。”陆丰惦记着这部能提升效率的功法。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不能急躁。”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压下心头的浮躁，默念“稳健”二字。
……
赤焰峰的晚霞总是格外浓烈，如同熔化的金子泼洒在覆盖着白雪的黑色山峦上，构成一幅奇景。
只可惜，终日劳碌的凡役们，少有欣赏这份景致的闲情逸致。
当最后一抹余晖落入大杂院，张莽等人提着各自的“贺礼”，开始张罗起来。
“丰哥儿！快看！哥哥我费了老鼻子劲，从冰火洞掌柜那儿磨来的两尾‘冰湖灵鱼’，个头虽不大，熬汤绝对鲜美！”
张莽人未到声先至，手里提着两条通体银白、仅有巴掌大小的鱼儿，得意洋洋。
秦寡妇掩嘴轻笑，打趣道：“张老哥这两尾灵鱼，得用碟子装才行，若用了海碗，怕是得拿筷子在汤里捞半天呢。”
张莽也不恼，反而乐呵呵道：“鱼不在大，有心则灵！
待会儿看我给你们露一手，熬一锅鲜掉眉毛的鱼汤！”
他平日就爱跟人逗闷子，但秦寡妇是练气三重，他不敢造次，难得对方今天肯搭话，他恨不得多说几句。
“灵鱼可是好东西，一直听说，没舍得尝过。
今天托丰哥儿的福了！”老李抱着一个小布袋走来，里面是大约五六两灵米，看着像是陈米，隐隐还有点霉味。他讪讪笑道：
“多淘洗几遍，跟新米一样香。”
陆丰看在眼里，心里叹了口气。
这就是底层凡役的常态，每一张符钱都要精打细算。
同时，他对原主那个为了“厂妹”挥霍无度的冤大头更加无语。
“我买了十斤牛羊肉，几坛新米酒，还有些瓜果点心，大家别嫌弃，凑合着吃。”陆丰自己也花了近百符钱。
在赤焰峰，普通吃穿用度不贵，但但凡沾上“灵”字的修行资粮，价格立刻飙升，不是他们能轻易消费的。
“我和秦家妹子下厨。当家的，你把瓜果洗了摆上。”老李的婆娘是个利索人，挽起袖子就进了灶房。
秦寡妇笑吟吟地把想要帮忙的陆丰按回座位：
“今天你是主角，哪有让你动手的道理，安心当一回‘少爷’等着吃就好。”
张莽搬来板凳，拼好几张桌子。外面秋寒深重，但在座的至少都是练气一重，气血旺盛，倒也不惧。
他和老李天南海北地聊着，陆丰则在旁边安静听着。
起初话题很远，什么北邙岭哪家宗门出了天才，哪个地方又被劫修光顾了。
渐渐地，话题回到了眼前。
张莽磕着瓜子，嘴巴不停：“老李，你们两口子这么拼死拼活，是想把儿子送到哪儿高就？
昭国府城的道学也就教教《基础行气诀》，没啥真东西，不值当花大价钱吧？”
一提到儿子，老李那饱经风霜的古铜色脸上就多了几分光彩：
“北邙岭西边有个坊市。我早年跟陈执役去采买时，认得一位从阴傀门出来的老器师，练气四重，常年招学徒。
前些年我把娃儿送过去了，没想到，祖坟冒青烟，那小子还真有点天赋！”
张莽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没说什么。
老李继续道：“当学徒，学本事，一年光学费就要八千符钱！好在老器师看我娃儿机灵，给减免了两千。”
张莽这才开口：“你们两口子，一年省吃俭用，攒个六千符钱，供他学艺倒也够用。”
老李摇摇头，叹了口气：“唉，张哥你不晓得，哪止六千啊！
炼器这行当，耗材厉害，光这部分额外支出，一年就得四五千符钱！
别的学徒都用得起，我咋能让自家娃儿吃亏？
再加上吃穿用度，娃儿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林林总总，一年没一万四五千符钱下不来！”
张莽闻言哑然，难怪老李一家平时抠搜到极点，原来养着个“四脚吞金兽”！
“这两年花销更大了。
老器师说，他有门路可以通到阴傀门的内峰，只要我娃儿能突破到练气三重……没办法！
我们做爹娘的，只能再拼一把！”老李说着，眼里却闪烁着憧憬的光芒，充满了盼头。
“等娃儿真进了阴傀门内峰，哪怕只当个执役，也不用像我们这样吃苦受罪。
到时候，我和婆娘也就能歇歇了。”老李抿了一口米酒，眯起眼睛，满脸都是对未来安稳生活的向往。
张莽笑了笑：“哈哈，到那时，你们俩就能下山，享清福喽！”
老李却摇摇头：“下山是要下的，但享福就算了，天生劳碌命，闲不住。
我和婆娘商量好了，到时候拿着宗门发的凭证，去租几亩下等灵田种种。
听采药峰的工友说，内门弟子想找个灵气足的地方修炼，租赁洞府静室花费也不小！
要是能再给娃儿攒点，让他手头宽裕些，我们就是累死也心甘情愿了。”
张莽怔了怔，猛地灌了一大口米酒，叹道：“得亏我没成家，也没儿没女，不然这辈子，真得像拉磨的驴，永无宁日了。”
老李却认真道：“张老哥，话不能这么说。
咱们现在辛苦做工攒钱，不就是图个后半辈子有依靠，儿女有出息么！
儿女出息，比啥都强！”
陆丰在一旁默默听着，只觉得碗里的米酒滋味复杂。这人之一生，忙忙碌碌，究竟所为何来？
旋即，他心中的向道之念更加坚定。
诸般劳形，万般苦累，或许唯有追求那缥缈长生，方能真正超脱！
没过多久，香喷喷的灵米粥端上了桌，配上酱好的牛羊肉，别有一番风味。
中间那盆热气腾腾的鱼汤更是鲜美异常，一碗下肚，浑身暖洋洋的。
残霞散尽，暮色四合，周遭的工寮亮起零星灯火，如同寒江上的渔火。
陆丰所在的大杂院传出的烟火气与谈笑声，引得路过的凡役纷纷侧目。
他们似乎有些诧异，在这日复一日、仿佛没有尽头的牛马生涯里，竟然还有人能苦中作乐，寻得这片刻的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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