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窜上来,顺着脊梁爬满了整个后脑勺。
绝后。
这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铁钎,捅进了她的心窝子。
她可以撒泼,可以耍赖,可以为了几毛钱跟人打得头破血流,但贾家的香火,是她的命根子。
她抱着林弛裤腿的手,不受控制地松开了。
她连滚带爬地扑到贾梗身边,看着孙子那张青紫交加、已经没了血色的脸,还有那紧紧捂住的要害,她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棒梗!我的棒梗!你可别吓奶奶啊!”
这一次,她的哭嚎里,带上了真真切切的恐慌。
院子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看着林弛,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这个年轻人,先是用一记狠辣无匹的黑脚,废了院里的小霸王。
然后,他又用一句轻飘飘的话,揭穿了二大爷藏得最深的秘密。
暴力,他们见过。
可这种神神叨叨、能看穿人心的本事,他们闻所未闻,想都不敢想。
这比拳头更让人害怕。
林弛没有再看院里任何一个人。
他转身,朝着自家那扇破旧的门走去。
他的脚步不快,每一步都踩得很实。
易中海的嘴唇动了动,那句“站住”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感觉自己的权威,被刚才那短短几分钟,彻底碾碎了。
许大茂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缝里,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自己平时干过的那些亏心事,生怕林弛下一个就点他的名。
“吱呀——”
门开了。
“砰。”
门又关上了。
林弛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却把一股无形的压力,留在了院子里的每个人心头。
……
关上门,外界的喧嚣和那一张张惊惧交加的脸,都被隔绝在外。
林弛靠在门板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刚才在院里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随着肾上腺素的退去,正快速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焦灼。
里屋传来母亲压抑的咳嗽声,一声,又一声,像小锤子,不轻不重地敲在他的心上。
他走到墙角,掀开那堆乱七八糟的煤块,露出了底下用破布包裹着的木头。
【海南黄花梨(老料),品相:完美,材质:油梨,年份:约400年。】
【当前价值:5,000,000元。】
【未来峰值:65,000,000元(2025年)。】
五百万。
这串数字在他的世界里闪闪发光,可在此刻,它和一块普通的烂木头,没有任何区别。
他没有门路,没有渠道,甚至连怎么把它运出这个院子,都是个难题。
今天的震慑,只能管得了一时。
贾家不会善罢甘甘休,易中海和刘海中也绝不会轻易让他这个“异类”脱离掌控。
没有钱,一切都是空谈。
“哥。”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林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小脸上满是崇拜。
“你刚才……好厉害。”
他说完,又忍不住抓住了林弛的衣角,担忧地小声问:“可是,棒梗他家肯定不会罢休的。一大爷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吧?”
林弛回过身,看着弟弟那双清澈又带着忧虑的眼睛。
他伸出手,揉了揉林峰的脑袋,把那几根枯黄的头发揉得更乱了。
“别怕。”
他只说了两个字。
可这两个字里蕴含的力量,让林峰瞬间就安下心来。
他觉得,只要哥哥在,天就塌不下来。
这份纯粹的信任和依赖,像一股暖流,冲散了林弛心头的部分焦躁。
他不能倒下。
他身后,是病弱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
他必须想办法,尽快!
他坐回那张硬邦邦的板凳上,闭上眼睛,脑子飞速运转,拼命在记忆的角落里搜寻着任何可能的机会。
父亲生前是个老实本分的工人,没什么朋友。
母亲这边,亲戚们早就因为穷断了来往。
一个个名字和面孔在脑海中闪过,又被一个个划掉。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模糊的片段,从记忆深处浮了上来。
那是几年前,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有一次喝多了酒,跟邻居吹牛时提到的。
他说,他有个出息了的远房表叔,在城里的大文物商店里上班,是个“干部”,叫……叫刘福贵。
刘福贵!
这个名字,像一道光,劈开了林弛脑中的迷雾。
关系虽然远得都快出了五服,但这是他此刻能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
不能再等了!
等到晚上开全院大会,等到贾家缓过神来,他就会被彻底缠死在这里。
他站起身,重新将那根黄花梨木用破布和油纸一层一层地裹好,又找了根麻绳,在外面缠得结结实实,看上去就像一根准备拿去做活的普通木料。
“妈,小峰。”
他走到里屋门口,对着里面轻声说。
“我出去一趟,找个活干,晚上可能晚点回来。你们把门锁好,谁叫也别开。”
张桂兰在床上应了一声,声音依旧虚弱。
林峰则跑了出来,用力地点点头:“哥,你放心!”
林弛揣上兜里仅有的几毛钱,背起那根沉甸甸的“木料”,没有走前门,而是悄悄绕到厨房,推开了那扇通往后巷的小窗。
他身手利落地翻了出去,避开了院里所有人的视线,消失在纵横交错的胡同里。
一路奔波,徒步走了几里地,又扒上了一辆拉货的卡车,蹭了半程。
终于,在下午太阳偏西的时候,林弛赶到了市中心的百货大楼。
文物商店,就在百货大楼的旁边。
与百货大楼的人声鼎沸不同,这里显得格外清冷。
林弛推开那扇厚重的玻璃门,一股混杂着旧木头和墨香的陈旧气味扑面而来。
店里没什么客人,一个穿着干部服、戴着袖套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一张八仙桌后面,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桌上放着一个搪瓷茶缸,上面“为人民服务”几个红字已经斑驳。
林弛走上前,轻轻敲了敲桌面。
“同志,问一下。”
那男人被惊醒,抬起头,睡眼惺忪地打量着林弛。
当他看到林弛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服,和脚上那双快要开口的胶鞋时,脸上那点迷糊瞬间就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嫌弃和不耐烦。
“谁啊?……哦,是你啊。”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拖长了调子,“林家的……叫林什么来着?有事?没事我这忙着呢。”
他就是刘福贵。
林弛心里有了数,脸上却没什么变化,依旧平静地开口。
“表叔,是我,林弛。我这有件老物件,想请您给掌掌眼。”
“掌眼?”
刘福贵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了一声,靠回椅子上,拿指头敲着桌面。
“小子,你懂什么叫老物件吗?别拿个破瓦罐就来消遣我。我忙得很,没工夫跟你这穷亲戚耽误。”
他挥挥手,像是在赶一只苍蝇。
林弛没有走。
他也没有争辩,只是将背上那根伪装好的木料卸了下来,抱在怀里,在解开麻绳的时候,“不经意”地让包裹的破布松开了一个角。
一抹深沉的、近乎于黑的紫,在昏暗的店里,一闪而过。
那色泽,温润如玉,却又沉凝如铁。
刘福贵敲着桌面的手指,停住了。
他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子,猛地向前倾,脖子伸得老长,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
店里的光线不好,他看不真切,但他那双在文物堆里泡了半辈子的眼睛,告诉他,刚才那一抹颜色,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他迅速地左右看了一眼,确认店里没有其他人。
下一秒,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抓住林弛的胳膊,那力道大得惊人。
他不由分说,连拖带拽地把林弛拉进了柜台后面的库房里。
“砰”的一声,库房的门被他反锁上。
这里堆满了杂物,光线更加昏暗。
刘福贵松开手,大口喘着气,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倨傲和不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疑和贪婪的复杂神情。
他压低了声音,那调子又急又沉。
“小子,你老实说,这东西哪来的?”
“这可不是你这种人能有的玩意儿!”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