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杯水下肚,起初只是一股清冽的甘甜,顺着喉咙滑入胃里,带来一阵舒泰的暖意。
张秀英并未多想,只当是自己渴得久了。
可很快,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她的小腹升起。
那不是灼热,而是一种温润的、带着勃勃生机的暖流,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沿着某种她无法理解的路径,向上奔涌。
暖流所过之处,四肢百骸的疲惫仿佛被瞬间洗涤一空。
紧接着,这股暖流汇聚于胸口。
一种酥麻的、微痒的感觉传来。
然后是tingling。
是swelling。
是pressure。
张秀英的呼吸猛地一滞,眼睛倏然睁大。
她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到自己干瘪的胸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
一股强烈的、几乎让她感到胀痛的充盈感,汹涌而来。
她又惊又喜,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
这……这是……
来不及细想,那股涨感已经变得无比迫切。
“二丫!”
她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手忙脚乱地扑到炕边,将那个刚刚喝完奶粉,正在安静酣睡的小小婴孩抱进怀里。
她的手指因为激动而不住地颤抖,解开衣襟的动作都显得笨拙无比。
当二丫的小嘴被重新凑到跟前时,婴儿的本能让她立刻张开嘴,用力地吮吸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徒劳。
一股甘甜的、带着独特清香的乳汁,瞬间充满了她的小嘴。
饿了太久太久的小狼崽,终于尝到了母亲的甘泉。
她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小小的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那么急切,又那么满足。
张秀英抱着女儿,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看着二丫原本青白的小脸,在自己的怀抱里,一点点变得红润、饱满。
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是一种身为母亲的本能被重新唤醒的巨大慰藉。
很快,二丫吃饱了。
她的小肚子鼓了起来,嘴角还挂着一丝晶莹的奶渍,咂了咂嘴,沉沉地、满足地睡了过去。
可问题,也随之而来。
二丫吃饱了,张秀英胸口的涨痛感却没有丝毫缓解。
那股暖流似乎还在源源不断地生成着什么,让那份充盈感愈发强烈,从最初的惊喜,变成了此刻难以忍受的、针扎一般的疼痛。
没一会儿,她胸前的衣襟就彻底湿透了,冰凉的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尴尬的轮廓。
“这……这是怎么了……”
张秀英的脸上血色褪尽,喜悦被新的恐慌所取代。
她急得快要哭了,身体蜷缩着,试图缓解那份越来越剧烈的胀痛。
就在她手足无措,几乎要崩溃的时候,一个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赵卫国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在张秀英身上一扫,便落在了她湿透的前襟和痛苦的表情上。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神色,只有一种医生看待病患般的严肃。
“秀英嫂子,我看你这是堵住了。”
赵卫国走到她面前,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这奶水是好东西,但要是堵在里面,排不出来,就会变成‘毒’。时间一长,人会发高烧,胸口会烂掉,是要得大病的!”
他这番话,半是医学常识,半是刻意恐吓。
对于一个从未听过这些的农村妇女来说,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
“大病?”
张秀英的身体抖了一下,脸上写满了恐惧。
她慌乱地抬头看着赵卫国,六神无主地问道:“那……那可怎么办啊?卫国,你快帮帮嫂子……”
赵卫国沉默了片刻,眉头微皱,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为难,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得不为之的正气。
他叹了口气。
“现在是灾年,粮食金贵,奶水比粮食还金贵,一点都不能浪费。”
“这样吧,”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我懂一些推拿的手法,帮你疏通一下。不然真让你落下病根,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轰!
张秀英的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开。
她的脸颊,从脖子根一直到耳尖,瞬间烧成了一片通红。
让她……一个寡妇,被一个男人……做这种事……
这要是传出去,她还怎么做人?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她的心在胸腔里狂乱地冲撞,擂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可是,胸口的胀痛越来越厉害,仿佛要炸开一般。赵卫国口中“得大病”的警告,更是像一把悬在她头顶的利剑。
她会死吗?
如果她死了,大丫和二丫怎么办?
一想到两个女儿,所有的羞耻和顾虑,瞬间被对死亡的恐惧和身为母亲的责任感压倒了。
更何况……
她抬眼,偷偷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是他,给了自己和孩子活下去的希望。
是他,拿出了白面和肉。
是他,用神奇的“铁罐”喂饱了二丫。
是他,用一杯神奇的水,让她重新有了奶水。
这个男人,是她和孩子们的救命恩人。
他的眼神那么坦荡,那么真诚,没有一丝一毫的邪念。他只是……为了救自己。
想到这里,张秀英的内心挣扎渐渐平息。
她紧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最终,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细若蚊呐的声音。
“嗯。”
那是一个点头。
一个将自己的一切都交付出去的、无比羞赧的点头。
赵卫国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炕边,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而暧昧。
他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性。
“嫂子,放轻松,按照我说的做。”
……
赵卫国的手法,精准、沉稳、有力。
他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指尖每一次的按、压、揉、推,都精准地落在【高级医术】所标示出的穴位和经络上。
他神情专注,仿佛手中不是一个女人的身体,而是一件需要被修复的精密仪器。
正是这份极致的专业,驱散了张秀英心中最后一丝杂念。
她紧闭着双眼,感受着那股堵塞的剧痛,在他的手法下,一点点被化解,被疏导。
时间,在寂静的房间里缓慢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赵卫国收回了手。
“好了。”
他站起身,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张秀英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胸口的胀痛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和轻松。
她沉默着,动作有些僵硬地整理好自己的衣物。
屋子里很静,只能听到油灯的灯芯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以及两个孩子均匀的呼吸声。
她没有说话,只是侧过头,静静地看着坐在身旁的男人。
灯光昏黄,将他的侧脸勾勒出一道坚毅而深刻的轮廓。
就是这个男人。
在她和孩子快要饿死的时候,如天神般降临。
在她最绝望、最无助、最羞于启齿的困境中,一次又一次地,为她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羞涩、感激、依赖、崇拜……
无数种复杂到她自己都无法分辨的情绪,在她心中疯狂地交织、碰撞、融合。
最终,这一切的情绪,都汇成了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毫无保留的归属感。
突然,她动了。
她猛地翻身下炕,在赵卫国惊愕的目光中,双膝一软。
“噗通!”
一声闷响,她的膝盖,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坚硬的泥土地上。
她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亮得惊人。
那目光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怯懦和惶恐,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不容动摇的坚定。
她看着赵卫国,一字一句,字字清晰,仿佛在立下一生一世的血誓。
“恩人,从今天起,我张秀英,还有我的两个孩子,这辈子都是你的人了!”
“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给你当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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