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府易主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只用了十日，便飞过千里山河，传进了长安城的皇宫。
彼时，天启帝正坐在御花园的暖阁里，欣赏着新贡的“绿萼紫菊”。这菊花通体翠绿，花瓣边缘却泛着紫气，是花匠耗尽三年心血培育而成，整个大雍仅此一株。
“妙哉，妙哉！”天启帝捻着胡须，满脸陶醉，“这菊花，比去年的‘醉杨妃’更胜一筹！来人，赏培育此花的花匠黄金百两，锦缎十匹！”
旁边的太监总管李德全连忙躬身应道：“奴才遵旨。皇上圣明，连花草都能得此恩宠，真是千古难得的盛世啊。”
天启帝听得舒心，正要再夸几句，殿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急报！燕云府急报！”一个内侍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手里举着一份染了墨迹的奏折，脸色惨白。
天启帝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眉头微皱：“何事如此慌张？惊扰了朕赏菊的雅兴。”
李德全连忙呵斥：“没规矩的东西！皇上在此，怎敢如此喧哗？”
那内侍哆哆嗦嗦地把奏折递上去：“是……是燕云府知府王坤大人的急报……不，是……是败报！燕云府……被反贼攻破了！王知府……殉国了！”
“什么？”天启帝猛地站起身，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茶水溅湿了龙袍下摆，他却浑然不觉，“反贼？哪来的反贼？燕云府的驻军呢？五千人是摆设吗？”
内侍吓得趴在地上，连声道：“奴才不知……奏折上说，反贼自称‘金甲军’，领头的叫蔡辰，攻势凶猛，燕云府守军……不堪一击……”
“蔡辰？金甲军？”天启帝从未听过这两个名字，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一群乡野村夫，也敢称军？李德全！传朕旨意，命北境总兵吴三桂，即刻率三万精锐，剿灭这伙反贼！务必将为首的蔡辰，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李德全连忙应道：“奴才遵旨！只是……吴总兵正率军抵御北狄，若调他回师，北境防线……”
“北狄？一群茹毛饮血的蛮夷，何足惧哉！”天启帝不耐烦地挥手，“反贼都打到朕的皇陵边上了，再不剿灭，他们岂不是要打到长安来？先平内乱，再御外侮！快去！”
“是……”李德全不敢再劝，躬身退了出去。
暖阁里只剩下天启帝一人，他看着那株“绿萼紫菊”，只觉得满心烦躁。燕云府失守，王坤被杀……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伙反贼竟敢动皇陵的主意！那可是他百年之后的归宿，容不得半点惊扰。
“反贼……蔡辰……”天启帝咬牙切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敢坏朕的好事，定要让你碎尸万段！”
他却没想想，若不是他执意赶修皇陵，强征民夫，又怎会激起民变？若不是他沉迷享乐，横征暴敛，百姓又怎会跟着反贼铤而走险？
消息传到吴三桂军中时，这位北境总兵正焦头烂额。北狄骑兵攻势猛烈，云门关几次险些失守，他麾下的兵力本就捉襟见肘，此刻接到调令，顿时犯了难。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副将焦急道，“皇上催得紧，可北境这边……”
吴三桂眉头紧锁，他是行伍出身，深知利弊。北狄是心腹大患，一旦防线崩溃，后果不堪设想；可那金甲军能轻易攻破燕云府，显然也不是易与之辈，若不及时镇压，恐成燎原之势。
“皇上的旨意，不能不遵。”吴三桂沉吟片刻，“这样，你率一万精兵，即刻南下，务必将金甲军困在燕云府，不可让他们再前进一步。我在此坐镇，抵御北狄，待这边稍缓，我再亲自率军回援。”
“是！”副将领命而去。
一万精兵南下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燕云府。
蔡辰正在府衙里与苏明远商议安抚百姓、整顿吏治的事，听到探报，神色平静。
“来了吗？”他看着地图上燕云府的位置，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吴三桂倒是谨慎，只派了一万兵马来。”
苏明远忧心忡忡：“这一万精兵，可是朝廷的正规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比燕云府的守军强多了。我们的金甲军虽然士气高涨，但大多是新兵，武器也差，怕是……”
“兵不在多，在精；将不在勇，在谋。”蔡辰抬头，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朝廷军远道而来，粮草线长；我们以逸待劳，占据地利，更有百姓支持。只要应对得当，未必没有胜算。”
他转向一旁的张黑虎：“张头领，你带五千人，正面迎敌，切记不可硬拼，只许败，不许胜，把他们引到狼牙口。”
狼牙口是燕云府通往内陆的一处狭窄山谷，两侧悬崖峭壁，易守难攻，是打伏击的绝佳地点。
张黑虎有些不解：“为何只许败？弟兄们正想杀杀朝廷军的威风呢！”
“骄兵必败。”蔡辰解释道，“让他们赢几阵，骄横起来，才会毫无防备地钻进我们的圈套。”
他又对赵虎道：“你带三千人，提前埋伏在狼牙口两侧的山上，多准备滚石、擂木、火箭，等敌军进入山谷，听我号令，立刻动手，断他们的退路。”
“是！”赵虎领命。
最后，蔡辰看向苏明远：“苏先生，你坐镇燕云府，安抚百姓，组织民夫运送粮草，确保后方稳固。”
“放心吧，蔡头领。”苏明远点头。
部署完毕，金甲军立刻行动起来。张黑虎带着五千人，在燕云府外二十里的平原上，与南下的朝廷军相遇。
朝廷军副将见金甲军衣衫简陋，武器杂乱，顿时嗤笑一声：“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兄弟们，随我杀过去，斩将夺旗，给皇上报喜！”
两军交锋，朝廷军的装备优势立刻显现出来，刀枪锋利，甲胄坚固，很快就占了上风。
张黑虎依计行事，佯装不敌，率军节节败退。
“哈哈哈！反贼不过如此！”副将得意忘形，下令穷追不舍，“给我追！别让他们跑了！”
一万朝廷军，就这样被张黑虎引诱着，一步步走进了狼牙口。
山谷越来越窄，两侧的山壁越来越陡峭。副将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正要下令停止追击，忽然听到一声炮响（这是蔡辰让人用火药自制的信号炮）。
“不好！有埋伏！”
话音未落，两侧山上滚石、擂木如雨点般砸下，火箭拖着长长的火尾，射向拥挤的队伍。
“啊——！”惨叫声此起彼伏，队伍瞬间大乱。
“杀！”赵虎一声令下，埋伏的金甲军从山上冲下来，与慌乱的朝廷军厮杀在一起。
张黑虎也率军杀了个回马枪，前后夹击。
朝廷军被困在狭窄的山谷里，施展不开，只能被动挨打。副将拼死抵抗，却被张黑虎一刀斩于马下。
没有了主将，朝廷军更是溃不成军，有的投降，有的被斩杀，有的掉进山谷摔死。
不到两个时辰，战斗就结束了。
金甲军以极小的代价，歼灭朝廷军七千余人，俘虏近三千，缴获了大量的兵器、甲胄和粮草。
狼牙口大捷的消息传回燕云府，百姓们欢欣鼓舞，纷纷称赞金甲军神勇。加入金甲军的人越来越多，短短几日，队伍就扩充到了五万余人。
蔡辰站在燕云府的城楼上，望着远方。他知道，这一战，不仅打出了金甲军的威风，更让天下人看到了希望——朝廷军并非不可战胜。
而长安城里的那位皇帝，听到一万精兵全军覆没的消息，怕是要坐不住了。
烽火，才刚刚燃起。接下来，就是与整个大雍王朝，正面抗衡。
蔡辰的目光，再次投向南方。那里，有他的仇人，有腐朽的朝堂，更有他渴望建立的太平盛世。
前路虽险，但他无所畏惧。因为他的身后，是越来越多追随他的百姓，是越来越强大的金甲军，是一股足以改天换日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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