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道的精神改造在神乐千代的主持下,以“敬天法祖,护国佑民”为核心,悄然展开。
旧的偶像被移走,繁琐的仪式被简化,取而代之的是对天道自然的礼赞与对神国秩序的宣讲。
过程虽有波折,但在石达开的铁腕保障和神乐千代日益增长的个人威望下,并未掀起大的风浪。
神国在东瀛的统治,正从军事占领向更深层次的文化融合稳步推进。
南京,紫禁城,文华殿偏殿。
这里已被改造成洪秀全处理机要事务的书房,墙上挂着巨大的东亚舆图,上面清晰地标注着神国目前的疆域——
已囊括原大清关内十八省、满洲、以及新设的东瀛道。
舆图旁,则是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许多区域尚且模糊,但太平洋的轮廓已清晰可见。
洪秀全正在听取梅雪关于发行“神国银元券”的详细方案,周福海在一旁补充。
内帑和国库因东瀛银矿而无比充盈,金融改革的步伐可以迈得更大胆一些。
“……首批计划发行五十万两、一百两两种面额,以入库金银为十足准备,凭券可在任何神国银行网点兑换等额银元。
此举将极大方便大宗交易,也为未来税收货币化打下基础……”
梅雪侃侃而谈,神采飞扬。
洪秀全微微颔首,对这位财政奇才的表现十分满意。
就在他准备开口时,冯云山的身影出现在殿外,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急切。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等候通传,而是直接快步走了进来。
“陛下!”
冯云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份没有封装、显然是刚刚译出的电文,“紧急军情……不,是……是朝鲜……”
“朝鲜?”洪秀全眉头一皱,挥手示意梅雪和周福海暂退。
两人躬身退出,书房内只剩下洪秀全与冯云山。
“出了何事?李朝那群人又搞什么幺蛾子?还是沙俄的手伸过去了?”洪秀全语气转冷。
他对那个一直在大国夹缝中摇摆、内部党争不断的李朝没什么好感,若非其地理位置重要,且牵涉琉球旧怨,他暂时还懒得理会。
冯云山将电文双手呈上,低声道:
“不是官方文书。是……是朝鲜王妃闵氏,派出的密使,绕开了所有官方渠道,刚刚抵达南京,通过我们设在驿馆的暗线,递上了这个……”
洪秀全接过电文,目光一扫。
上面的字迹潦草,似乎是在极度仓促和恐惧下写就,用的却是汉字:
“神国天王陛下圣鉴:妾身闵氏,泣血百拜。
国贼李昰应(大院君),勾结北疆罗刹,暗通日本余孽,欲行废立,屠戮王族,献土于虎狼!
吾王被囚,国祚危如累卵。
罗刹火枪已潜藏汉城,倭寇浪人充斥街巷。
李贼不日即将发难,朝鲜顷刻易帜!
妾身死不足惜,然不忍五百年社稷毁于奸佞,百万黎民沦为奴仆。
唯望上国念及宗藩旧谊,发天兵以拯危局,则朝鲜举国,永感天恩,誓死效忠!
泣血再拜!”
文字不多,却字字泣血,将一场迫在眉睫的宫廷政变、外敌入侵的危机揭露无遗。
尤其提到了“罗刹”(沙俄)和“日本余孽”,这直接触动了洪秀全的神经。
“消息核实了吗?”洪秀全放下电文,脸上看不出喜怒。
“密使一行三人,两人在途中为引开追兵已然殉国,只剩一人重伤抵达,身份已初步核实,确是王妃身边心腹女官。
所述情况,与我们东厂零星搜集到的,关于大院君近期异常调动、以及边境发现不明身份武装人员的情报,能够相互印证。”
冯云山沉声道,“陛下,此事……恐怕不假。
沙俄在北方蠢蠢欲动,若再让其控制朝鲜,则我神国东北、乃至京畿,将永无宁日!”
洪秀全走到东亚舆图前,手指点在了朝鲜半岛的位置。
李朝就像一根楔子,钉在神国与日本(东瀛道)之间,同时也是阻挡沙俄势力南下的重要屏障。
若这根楔子被沙俄拔掉,或者转向,后果不堪设想。
“李昰应……这个老狐狸,真是活腻了。”
洪秀全眼中寒光闪烁,“联络沙俄?他就不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据分析,大院君或是想借沙俄之力铲除王妃势力,巩固自身权位,甚至……取李氏而代之。
至于代价,恐怕非他所愿,却不得不付。”冯云山分析道。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和压抑的哭泣声。
负责护卫的圣战士队长在门外禀报:
“陛下,冯相,那位朝鲜来的女官……她伤势过重,恐怕……想见陛下最后一面,说有……有极其重要之物呈上。”
洪秀全与冯云山对视一眼。
“带她进来。”
两名圣战士搀扶着一个浑身血迹、面色灰败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她穿着普通商贾人家的粗布衣服,但难掩其清秀的容貌和眉宇间一丝不凡的气度。
她看到洪秀全,挣扎着想要跪拜,却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
“不……不必多礼。”洪秀全抬手制止。
那女官喘息着,用尽最后力气,从怀中颤巍巍地掏出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沾染着暗红血迹的小小物事,递向洪秀全。
她的眼神开始涣散,却强撑着说道:“天……王……王妃……信物……公主……她……”
话音未落,她头一歪,已然气绝。
手臂垂下,那油布包裹的东西也掉落在了地上。
一名侍从上前,小心地捡起,解开油布。
里面并非什么珍宝,而是一块半块雕刻着凤凰图案、质地温润的玉佩。
看其断裂处,显然还有另外一半。
冯云山拿起玉佩,仔细端详,忽然低呼一声:
“陛下,这……这是李朝王族的标志!而且是……唯有嫡系公主才能佩戴的‘彩凤佩’!”
洪秀全目光一凝。
就在这时,那一直低着头、跟在冯云山身后,负责记录会议纪要(方才未被清退)的年轻书记官,忽然缓缓抬起了头。
她伸手,缓缓摘下了头上压低帽檐的仆从帽,露出一张虽然沾染尘土、却依旧能看出绝代风华的脸庞。
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没有落下。
她看着洪秀全,目光中有恐惧,有悲伤,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她从自己贴身的衣物内,取出了另外半块凤凰玉佩。
两块玉佩,严丝合缝地拼凑在一起,形成一只完整的、展翅欲飞的彩凤。
“朝鲜宗室女,李贞贤,”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地响起在寂静的书房中,“参见天王陛下!”
她深深跪拜下去,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肩头因压抑的哭泣而微微耸动。
“为保国祚不绝,贞贤……愿奉上一切,求陛下……发兵救我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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