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后院飘来的肉香，就像一根无形的鞭子，每天都在抽打着秦淮茹的神经。日子在绝望的煎熬中，一天天过去。
京城迎来了一场几十年不遇的大雪。鹅毛般的雪片从铅灰色的天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下，没用半天，整个四合院就变成了一片银白的世界，屋檐上挂起了晶莹的冰凌。
雪景虽美，但对于穷人来说，却是灾难。
贾家的煤球，早就烧完了。屋子里冷得像冰窖，呼出的气都带着白雾。
贾东旭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家里所有能找到的被子，却还是冻得瑟瑟发抖。伤腿处传来的阴冷刺骨的疼痛，让他本就暴躁的脾气，达到了顶点。
而点燃他怒火的，是秦淮茹。
秦淮茹低着头，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几张被汗水浸得有些发皱的毛票，总共三块七毛二。这是她省吃俭用，再加上回娘家哭求，好不容易才攒下来，准备给孩子买点药的钱。
“钱呢？让你去跟傻柱借的钱呢？借到了没有？”贾东旭阴沉着脸问道。
“柱子……他手头也紧，没借给……”秦淮茹的声音细若蚊蝇。
“废物！”贾东旭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抢过秦淮茹手里的钱，“连个男人都笼络不住！这点钱够干什么的？还不够老子出去喝顿酒的！”
他竟然是想拿这救命钱，去找他那些狐朋狗友赌钱！
“不行！”秦淮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第一次大声反抗起来，“东旭！这是给孩子买药的钱！棒梗发烧了！”
“发烧？发烧死不了！”贾东旭的眼睛红了，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面目狰狞，“老子腿都断了，还在乎他一个兔崽子发烧？把钱给我！不然我今天打死你！”
他说着，就撑着身子，要去打秦淮茹。
秦淮茹这一次没有躲。她死死地护住那几块钱，积压了几个月的所有委屈、愤怒、绝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贾东旭！你还是不是人！那是你亲儿子！”她尖叫着，第一次对着贾东旭伸出了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你要赌钱，拿我这条命去！孩子的救命钱，你不能动！”
“反了你了！你还敢跟我动手！”
贾东旭彻底疯狂了，他用另一只手，狠狠地掐住秦淮茹的脖子，两个人就在冰冷的床上厮打了起来。
混乱中，秦淮茹为了挣脱，用尽全力一推。
贾东旭本来就下半身没力，重心不稳，被她这么一推，整个人“咕咚”一声，从床上翻滚了下来。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贾东旭的后脑勺，不偏不倚，正好磕在了床边那张硬木桌子的桌角上。
他哼都没哼一声，身体抽搐了两下，就一动不动了。
屋子里的厮打声和哭喊声，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秦淮茹愣愣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贾东旭，鲜血，正从他的后脑勺，缓缓地渗出，染红了冰冷的地面。
“啊——！杀人啦！秦淮茹杀人啦！”
贾张氏的反应比她快得多。她先是愣了半秒，随即爆发出了一声足以掀翻屋顶的尖叫。她不是去查看儿子的伤势，而是像一头疯牛，冲上来就对着秦淮茹又抓又打。
“你这个天杀的毒妇！你杀了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杀人……”
秦淮茹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她杀了人？她杀了贾东旭？
无边的恐惧，像冰冷的海水，瞬间将她淹没。她会被抓起来，会被枪毙！那她的棒梗，她的小当和槐花，该怎么办？
在极度的恐惧和绝望中，一个身影，如同黑夜里唯一的灯塔，猛地从她脑海深处跳了出来。
陈锋！
对！只有他！只有他能救自己！
他有钱，有本事，有关系！他是连军区大佬都要客气对待的大人物！在如今这个院里，他是唯一的神！
秦淮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还在撕扯她的贾张氏，连外衣都来不及穿，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破旧棉袄，就疯了一样冲出了屋门。
她冲进了漫天的大雪里，冰冷的雪花打在她的脸上，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她跌跌撞撞地跑过中院，跑进后院，脚下的积雪没过了她的脚踝。
终于，她看到了那扇透出温暖灯光的窗户。
“噗通！”
秦淮茹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陈锋的门前，跪在了冰冷刺骨的积雪里。
她抬起头，披头散发，脸上分不清是雪水还是泪水，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杜鹃泣血般的哀嚎。
“陈师傅！求求您！求求您救命啊！”
“求求您……救救贾东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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