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门口，正是放学人流高峰期。陆苏蓉这一声不算小，带着明显质问语气的话，瞬间吸引了不少周围同学的目光。
好奇的、看热闹的、幸灾乐祸的眼神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毕竟准高三枯燥无味，谁不愿意来点乐子？更何况还是钱阳和陆苏蓉这对出了名的鱼苗和渔夫呢？
钱阳看着拦在面前的陆苏蓉。她依旧是那副骄傲的、仿佛全世界都该围着她转的模样，精致的脸上带着对他“脱离掌控”的不满和一丝被“冒犯”的恼怒。
若是上辈子，被她这样当众质问，钱阳恐怕早就慌了神，忙不迭地解释、讨好，生怕她有一丝不快。
但现在……
钱阳只觉得可笑，甚至有点可悲。为那个曾经卑微到尘埃里的自己，也为眼前这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陆苏蓉。
他停下脚步，脸上没有任何被撞破“坏事”的慌张，反而异常平静，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他挑了挑眉，语气平淡地反问：“骚扰？谁说的？”
他这过于冷静的反应，让陆苏蓉愣了一下。她预想中的钱阳，应该是急于辩解，或者像以前一样，腆着脸哄她才对。
“大家都这么说！”陆苏蓉抬高了下巴，试图在气势上压倒他，“你去图书馆不是去找沈心妍的？你还坐在她对面！钱阳，我告诉你，你想用这种幼稚的方法来引起我的注意，没用！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
她的话语如同连珠炮，带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和笃定，仿佛钱阳所做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她陆苏蓉。
这番自以为是的言论，让周围一些知道内情的同学都忍不住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钱阳看着她，忽然笑了。不是开心的笑，而是一种带着浓浓嘲讽和释然的轻笑。
“陆苏蓉，”他开口，声音不大，但在安静下来的氛围里显得格外清晰，“你是不是有点太自作多情了？”
“什……什么？”陆苏蓉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作多情？钱阳居然敢说她自作多情？
“我去图书馆，是去学习的。高三了，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钱阳的目光扫过周围竖着耳朵听的同学，最后重新落回陆苏蓉那张因为惊愕和羞恼而微微涨红的脸上，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疏离和冷漠，“至于你，还有你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都跟我没关系了。以后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在教学楼门口蔓延。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陆苏蓉。
钱阳……他居然用这种语气跟陆苏蓉说话？他居然说陆苏蓉自作多情？他居然当众划清了界限？！
这还是那个对陆苏蓉唯命是从、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钱阳吗？他是不是疯了？！
陆苏蓉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握着书包带子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钱阳，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羞辱感。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挽回颜面的话，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周围那些投射过来的目光，此刻在她感觉来，充满了嘲讽和看笑话的意味。
“你……你……”她你了半天，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眼圈却不由自主地红了。
钱阳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没有任何波动，甚至觉得有点索然无味。他不再看她，也无视了周围那些震惊、探究、八卦的目光，径直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步伐稳健地朝着篮球场的方向走去，没有一丝留恋。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僵在原地的众人才仿佛被按下了播放键，瞬间哗然！
“我靠！我刚才没听错吧？钱阳居然那么跟陆苏蓉说话？”
“他说陆苏蓉自作多情？！天啊，这简直是本年度最大新闻！”
“钱阳这是……彻底醒悟了？还是受什么刺激了？”
“你看陆苏蓉那脸色，都快哭了……啧啧，以前都是她给钱阳脸色看，没想到也有今天！”
“看来图书馆那个传闻是真的啊，钱阳真的转移目标了？对象还是沈心妍？”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向还呆立在原地的陆苏蓉。她听着那些刺耳的议论，感受着那些异样的目光，终于再也忍不住，猛地一跺脚，推开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同学，跑开了。
她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尤其是在钱阳面前！那个她一直看不起、一直当做备胎和笑料的钱阳！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钱阳，此刻已经走到了篮球场上。他运着球，感受着篮球撞击地面传来的扎实触感，然后起身、跳跃、投篮——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空心入网。
“漂亮！”旁边几个一起打球的男生喝彩道。
钱阳落地，微微喘息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眼神却格外明亮锐利。
刚才当众怼陆苏蓉的那番话，他并非一时冲动。那是他早就想说的话，是憋了两辈子的一口气！今天，借着这个机会，他终于彻底和那个不堪的过去做了了断！
他感觉浑身轻松，仿佛挣脱了一道无形的枷锁。
从今天起，他钱阳的人生，将只为自己，以及……那个值得的人而活。
他抬起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操场边缘。忽然，他的动作顿住了。
在跑道旁的树荫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里，似乎是刚结束跑步在休息。是沈心妍。
她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正微微仰头喝着，目光却恰好也望向篮球场这边。
两人的视线，隔着大半个操场，在空中不期而遇。
沈心妍显然也看到了刚才教学楼门口的那一幕，或者说，听到了随之而来的、已经迅速传开的爆炸性新闻。她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惊讶和一丝……探究？
当她发现钱阳也看到她了时，她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了视线，低下头，拧好矿泉水瓶盖，转身快步离开了。
钱阳看着她有些仓促离开的背影，却没有丝毫气馁，反而嘴角勾起了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
很好。
她注意到了。
无论是他当众与陆苏蓉划清界限的决绝，还是他此刻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样子，都已经进入了她的视野。
印象的扭转，就从这轰动全校的“切割”开始。
接下来的高三，看来不会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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