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在雨季中喘息。
雨水冲刷着街道的污垢，却洗不掉这座城市深入骨髓的腐朽。
李默站在廉价旅馆的窗前，看着雨滴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痕迹。
三个月过去了，他的左腿伤势已经好转，只在下雨天还会隐隐作痛，至少医学检查是这么显示的，实际上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那个神秘人留下的联系方式还躺在他的口袋里，纸张已经有些磨损。
他一直没有联系对方，不是因为不感兴趣，而是因为缺乏足够的动机。
情感淡漠带来的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是，决策变得异常简单：只基于逻辑和利益。
今天他接了个新任务，保护一个即将与竞争对手谈判的夜总会老板。
任务很简单，报酬却很高，显然对方预见到了什么危险。
傍晚时分，他提前到达夜总会。老板是个肥胖的中年男人，手指上戴满了金戒指。
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幽灵’？老板上下打量着他，听说你从不失手。
李默没有回应这个评价，只是冷静地巡视着场地：你的对手会带四个保镖，其中两个是契约者。一个能释放次声波，另一个能力未知。
老板的脸色变了：你怎么知道？
这是我的工作。李默检查着逃生通道，建议你坐在靠墙的位置，远离任何玻璃制品。
谈判在晚上九点开始。果然如李默所料，对方带着四个保镖。
他在二楼的观察位，通过耳机向老板传达指令。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那个未知能力的契约者突然看向他的方向。李默立即发动能力。
三秒钟内，他看清了对方的动作——那名契约者手中凝聚着某种能量球，正对准老板的方向。
李默迅速计算了弹道，在时间恢复前的瞬间开枪。
子弹击碎了能量球，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爆炸。现场顿时陷入混乱。
撤离。李默通过耳机命令，同时从二楼跃下，精准地落在老板身边。
在护送老板离开的过程中，他再次使用能力，避开了两次致命的攻击。
当他将惊魂未定的老板安全送到车上时，发现自己又失去了一段记忆，他不记得是如何避开那些攻击的。
回到旅馆，他照例记录这次的任务报告。笔尖在纸上滑动，字迹工整得像是印刷体。
在能力使用后果一栏，他写下：记忆缺失约五分钟，情感波动进一步降低。
合上笔记本时，他注意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颤抖。这不是出于恐惧或激动，而是身体在提醒他某个被遗忘的事实。
在今天的任务中，他的手臂被飞溅的玻璃划伤了。
他挽起袖子，看着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内心毫无波澜。熟练地消毒、缝合、包扎，整个过程就像在修理一件工具。
第二天，他决定去接触那个神秘人。
不是因为渴望恢复情感，而是基于理性判断。
对方可能掌握着关于他能力的重要情报。
见面地点在一个破旧的图书馆。
神秘人依然戴着面具，但这次穿了件普通的风衣，混在人群中毫不显眼。
我猜你会来。神秘人的声音依然经过处理，你的能力副作用应该已经很明显了。
李默没有回答，只是观察着对方。
多年的特工训练让他能读取最细微的身体语言，但现在这种能力变得更加强大，因为他完全不受情绪干扰。
你们能提供什么？
首先，一个诊断。神秘人递过一个仪器，请握住这个。
仪器很小，像是个体温计。李默接过时，仪器发出微弱的蓝光。
果然...神秘人若有所思，你的情感中枢活跃度已经下降到正常值的30%。
这个数字没有让李默感到恐惧，但他理解其中的意义：有解决办法吗？
有，但需要你为我们工作。
交易很直接：他为这个神秘组织完成三个任务，对方提供抑制副作用的方法。
第一个任务很快来了，获取某实验室的研究数据。
任务说明很简单，但李默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异常——这个实验室属于组织的一个分支。
潜入过程很顺利，他的能力在特工工作中几乎无懈可击。
三秒钟的时间暂停，足够他通过大多数安防系统。
情感缺失让他能够做出最理性的判断，不受道德或恐惧的干扰。
但在服务器机房，他遇到了意外。
一个年轻的警卫发现了他，在对方按下警报器的前一刻，李默发动了能力。
三秒钟内，他能够轻易击晕这个警卫，但在出手的前一刻，他看到了对方胸前的照片。
一个微笑着的年轻女子，大概是他的女友或妻子。
时间恢复流动，警卫软软地倒下。
李默选择了不造成永久伤害的方式。
获取数据后，他在撤离途中检查自己的状态。记忆完整，但内心依然冰冷。
那个照片没能唤起他的任何情感，只是让他做出了更有效率的决定，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回到安全屋，他打开获取的数据。
里面的内容让他即使在这种情感淡漠的状态下，也感到了认知上的震惊。
研究主题是契约者情感缺失的逆转可能性。实验记录显示，组织一直在研究如何恢复契约者失去的情感，但所有实验都失败了。
其中一份报告特别标注：样本BK-201显示，情感缺失达到临界点后，会出现不可逆的认知重构。
BK-201...白的代号。
李默继续翻阅，发现了一系列令人不安的记录。组织不仅没有放弃制造契约者的尝试，还在研究如何控制那些情感完全消失的契约者。
神秘组织的第二个任务接踵而至：intercept一个快递员，夺取他运送的包裹。
任务看似简单，但李默察觉到了其中的蹊跷。他做了充分的准备，在快递员必经之路上设置了陷阱。
当目标出现时，他立即发动能力。三秒钟内，他轻松地取走了包裹，并在快递员身上安装了追踪器。
回到安全屋，他打开包裹，里面是一枚奇特的徽章——组织的特工标识，属于一个已经宣告死亡的特工。
更让他意外的是徽章背后的字条：下一个任务：查明BK-201的现状。
李默冷静地分析着局势。显然，这个神秘组织对白很感兴趣，而他现在处于一个微妙的位置，既是组织的叛逃者，又是神秘组织的临时雇员。
理性告诉他应该立即切断与双方的联系，但内心深处某个尚未完全冰冷的地方，还记得那个在战场上总是需要保护的白发女孩。
他决定继续这个游戏，不仅是为了可能的治疗方法，也是为了查明真相。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利用自己的能力收集情报。
每次使用能力后，他都会仔细记录自己的状态。情感缺失确实在加剧，但现在他找到了一个衡量标准：对黑和白的记忆。
起初，想起他们时还会有模糊的温暖感。现在，那些记忆就像在看陌生人的档案。
某天晚上，他在监视一个目标时，偶然看到了电视上的新闻。东京出现新的门，组织已经派遣精锐小队前往处理。
新闻画面中，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黑。
那一刻，他期待的心跳加速没有出现，但他注意到自己的呼吸节奏改变了。
这是情感残留的生理反应，即使主观上已经感受不到。
任务结束回到安全屋时，他发现门缝下塞着一张字条：你犹豫了。
显然，神秘组织在监视他。更令人不安的是，他们似乎能察觉到他的情感变化，即使那些变化已经微不可察。
李默烧掉了字条，冷静地分析着自己的选择。
与神秘组织决裂的风险很高，但继续合作可能意味着背叛曾经的战友。
在情感健全时，这会是个艰难的抉择。但现在，他只需要计算概率和回报。
他做出了决定：继续合作，但准备反制措施。
第二天，神秘组织下达了第三个任务，获取组织在东京新门的行动计划。
这一次，李默没有立即行动。
他花了三天时间准备，设置了多个安全屋，准备了不同的身份文件。
理性告诉他，这次任务可能是个陷阱。
在潜入组织在南美的最后一个据点时，他意外地发现了一些熟悉的物品，黑的飞镖，白的发夹，还有...他的旧身份证件。
显然，组织认为他们已经全部阵亡，把这些物品当作遗物保存。
李默拿起那枚飞镖，指尖感受着金属的冰凉。
他记得黑总是能用这些飞镖创造奇迹，记得白总是担心哥哥太过冒险，记得他们三人一起在雨林中并肩作战
但记忆只是记忆，情感已经不复存在。
在服务器机房，他轻易地获取了所需数据。但在撤离时，他遇到了意外——整个据点突然进入紧急封锁状态。
警报声中，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通过广播系统传来：
李默，如果你能听到，我们知道你还活着。组织可以帮你。
是琥珀的声音。
李默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发动能力。
三秒钟内，他找到了封锁系统的弱点，设置了一个定时炸弹。
当时间恢复流动，爆炸声响起，他趁乱逃离。
回到安全屋，他检查着获取的数据。
东京新门的行动计划很详细，但更让他注意的是附带的医疗报告——关于他的。
报告显示，组织早就知道他的能力觉醒可能性，一直在观察他。
情感缺失不是意外，而是预期中的副作用。
更令人震惊的是，报告最后有一段手写备注：如果实验体幸存，引导至涅槃计划。
现在，李默面对着两个组织，各自都有隐藏的目的。
而他自己，正在逐渐变成他曾经最警惕的那种存在，一个完全理性的契约者。
窗外，南美的雨季还在继续。
李默整理着装备，准备前往东京。
不是因为对黑和白的牵挂，而是因为理性判断告诉他，所有线索都指向那里。
在离开前，他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状态。
情感测试显示，他的情感活跃度已经下降到18%。
按照这个速度，他还有不到十次使用能力的机会，就会完全失去人性。
他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最后的记录：
目标：东京。目的：查明真相。
备注：如果完全失去情感，确保自我终结。
字迹依然工整，没有任何颤抖。在这个被门改变的世界里，他正独自走向寒冬的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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