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入脑海深处。
那三团散发着不同光晕的奖励，静静悬浮在一片虚无之中，取代了枪声、尖叫与血腥味。
楚云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停滞。
他的心神从那团最耀眼、最璀璨的橙色光芒中抽离。
指尖在身下粗糙的木桌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声响。叩。叩。叩。仿佛在为旧时代的落幕，敲响丧钟。
【神级枪法】。
四个冰冷的文字在他的意识中轰然炸开，化作一道无法磨灭的灼热烙印。
下一瞬，一股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洪流冲刷着他的全身。
那不是知识，不是信息。
是肌肉记忆。
是战斗直觉。
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身体内每一束与射击相关的肌肉纤维，都在以一种微观到极致的频率高速颤动、撕裂、然后重组。他与枪械之间仿佛存在的一层无形薄膜，在这一刻彻底消融，不复存在。
风。
他能感觉到窑洞外夜风的流速。
湿度。
空气中弥漫着黄土与煤油的独特气味，他甚至能分辨出其中水汽的含量。
距离、重力、枪管最细微的膛线磨损、子弹出膛时产生的旋转偏向……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可以被身体本能瞬间读取、计算、修正的庞大参数。
这不再是后天训练的技巧。
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一种即使在千军万马的混乱冲杀中，也能精准锁定敌方将领头颅的绝对自信。
这是他在这片混乱土地上，赖以生存的终极底牌。
目光移向另外两团光芒。
【现代特种兵训练手册】。
【现代游击战术V2.0版】。
它们的价值，甚至在那份神级枪法之上。
这并非两本简单的书册。
这是一个代差的作战理念，一套完整的、科学的、足以彻底颠覆这个时代所有战争认知的强军体系。它能将一群目不识丁、连左右都分不清的农民，在最短的时间内，锻造成一支让任何所谓精锐都闻风丧胆的铁血军团。
这，是黑龙沟未来能够站稳脚跟，安身立命的真正根基。
最后，是一把通体流淌着暗金色光泽的庞然大物，以及那一百发黄澄澄、每一颗都如同微缩炮弹的.50AE马格南子弹。
沙漠之鹰。
纯粹的暴力美学。
意识微动，那沉甸甸的、充满金属压迫感的重量，仿佛已经落入他的掌心。
他能感觉到那份足以撕裂任何血肉之躯，将一切阻碍都轰成碎片的恐怖力量。
它不是一件制式武器。
它是一个符号，一个只属于他楚云个人的意志象征。
一口长气从楚云的胸膛缓缓吐出，肺部因长时间屏息而产生的灼热感，终于平复。那份获得力量的激荡慢慢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更为迫切的紧迫感。
他猛然站起身，大步走到窑洞门口。
月光冰冷，将门外警卫员的身影拉得细长。
“去，立刻请明镜女士、王教授和李教授到团部会议室。”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是！”
警卫员没有丝毫迟疑，一个标准的德式转身，脚步声迅速消失在夜色深处。
片刻之后，会议室那扇厚重的木门被推开。
明镜走了进来。
她已经换下了那身在上海象征着身份与地位的旗袍，穿上了一身根据地配发的朴素蓝色布衣。可那份久居上位、执掌庞大商业帝国的雍容气度，却丝毫未被衣衫的简朴所掩盖。她的眼神带着一丝探寻，显然不明白楚云为何要在深夜召集他们。
紧随其后的，是王教授和李教授。
两位老者身上还带着新翻泥土的淡淡味道，显然是刚从安置好的新窑洞里被直接请了过来。他们脸上难掩长途跋涉的疲惫，但那双习惯了观察精密仪器与复杂图纸的双眼，却依旧炯炯有神，充满了对新环境的好奇，以及一丝无法掩饰的、对未知未来的不安。
“都坐。”
楚云伸手示意。
待三人各自在长条木桌旁落座，他没有半句寒暄与废话。
他弯下腰，将脚边几个沉重到需要他动用全身力气的木箱，一一搬到了会议桌上。
咚！
沉重的闷响在狭小的会议室内回荡。
咚！
木箱与桌面剧烈碰撞，震得桌上那几个粗陶茶杯都向上跳动了一下，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碰撞声。
咚！
明镜的目光落在那些用厚木条严密密封的箱子上，秀眉微蹙。她不明白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值得楚云如此郑重其事。
楚云没有解释。
他抽出腰间的工兵匕首，刀尖插入木箱缝隙，手腕用力一撬。
“吱嘎——”
木盖被暴力掀开。
没有璀璨的光华，只有一种最原始、最野蛮、最能撼动人心的颜色，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
黄澄澄的金条，码放得整整齐齐，在头顶那盏昏黄煤油灯的照耀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罪恶而又迷人的光泽。
王教授和李教授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们的眼睛瞪得滚圆，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仿佛被扼住脖颈的声音。
饶是出身明家，一度执掌整个上海经济命脉的明镜，在看到这几乎要从箱子里满溢出来的黄金时，瞳孔也猛地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这不是她过去在银行金库里看到的冰冷数字。
也不是上流社会酒会上，贵妇人们用来点缀身份的饰品。
这是足以在如今这个乱世之中，购买无数军火、粮食、药品的硬通货。
这是无数条人命的重量。
楚云面无表情，又将另外几个箱子一一撬开，全部推到明镜面前。
“万家镇缴获一部分，从明家金库里带出来一部分，都在这里了。”
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明大姐，你是理财的行家，论玩钱，十个我也比不上你。”
他的目光越过那片金色的海洋，直视着明镜的眼睛。那眼神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任和决断。
“钱，你来管。”
“我不管你怎么运作，是换成物资，还是收买情报，建立我们自己的商路，我只要结果。”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敲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我要黑龙沟人人有衣穿，有饭吃，我要兵工厂的生产线一旦开动，就永远不能因为缺少任何一颗螺丝、任何一度电而停下来！”
明镜看着那几乎要晃花人眼的黄金，再看着楚云那双在灯火下清澈而坚定的眼眸，她瞬间读懂了那份完全的放权与沉甸甸的托付。
她的心神剧烈震动。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合作。
这是将整个根据地的经济命脉，将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毫不保留地压在了她的肩上。
明镜缓缓站起身。
她对着楚云，郑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楚团长放心。”
她抬起头，眼中的震撼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锐利与决绝。那是属于“明氏集团董事长”的锋芒，在这一刻，于这片贫瘠的黄土地上，再度绽放。
“从今天起，黑龙沟的账上，不会有一分钱被浪费。”
楚云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一旁的王教授。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图纸，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缓缓展开。
那是一卷厚实的牛皮纸。
上面是用最精密的碳素笔绘制的、无比复杂的机械结构图。每一个零件的尺寸，每一个公差的范围，每一个部件的材料要求，都用清晰的蝇头小楷标注得清清楚楚，其严谨程度，远超王教授见过的任何一份德制图纸。
“王老，你是国内顶尖的机械工程专家。”
楚云将图纸推到王教授面前。
“这是我麾下兵工厂的设备清单和厂区规划，电力问题已经解决。现在，我需要你，把图纸上的这个东西，给我源源不断地造出来。”
王教授的目光，在接触到图纸的那一刻，就再也无法移开。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不是在看一张图纸。
他是在看一个工业艺术的奇迹！一个超越了这个时代的杰作！
“这……这是……”
他的嘴唇翕动着，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整个人都俯下身去，几乎要贴在图纸上，鼻尖距离纸面不足一寸。
“模块化设计……大面积使用冲压工艺……导气式自动原理……我的天！这是什么武器？它的设计理念，至少领先现在十年！不！是二十年！”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轻柔地抚摸着图纸上的线条，那动作，仿佛在触摸一件绝世珍宝，生怕自己的呼吸会吹皱了这神圣的纸张。
“缺什么，你列单子。缺人，我给你找。缺设备，我想办法。”
楚云的声音斩钉截铁。
“我只有一个要求，快！”
“够了！完全够了！”
王教授激动地打断了他，他一把将图纸卷起，紧紧地、死死地抱在怀里，那姿态，仿佛是在拥抱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生孩子。
“有这些设备，有这张图纸，什么都够了！楚团长，你给我三个月，不，两个月！我保证给你一条完整的生产线！”
看着状若疯魔的王教授，楚云的目光转向了最后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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