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停了。
空气里的灰金细线缓缓退去，塔影沉在雾中，不再上升。我靠在断柱边，手臂还在发麻，灵宝贴着胸口，热度终于降了下来。刚才那一瞬的连接太猛，像是有东西从外面撞进了识海，现在脑子里还有回音。
洛璃睁开眼，呼吸比之前稳了。她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但眼神里有了光。玄风撕下一块布条缠住肩膀，动作很慢，但他没喊疼。清瑶坐在角落，符甲放在膝上，裂缝更明显了，边缘像被火烧过。
我闭上眼，心念一动。
系统界面浮现出来，金色卷轴安静地展开。刚才那一次强行接入归墟塔的能量节点，本以为只是短暂接触，没想到系统底层多了一条新数据——一条淡红色的轨迹线，标着“能量回流路径”。
它不是攻击路线，而是反向流动的通道。
我盯着那条线看了很久。系统没有提示，也没有弹窗，但它把这条信息留下来了。这是它第一次在我危急时主动记录敌方结构，以前它只管领地和修为转化。
说明它察觉到了威胁等级的变化。
“我们不能一直躲。”我说。
三人同时看向我。
“刚才那次连接，系统抓到了一点东西。”我把灵宝拿出来，指尖按在表面，引导系统将那条红色轨迹投射到空中。一道微弱的光纹浮现，弯弯曲曲，像是某种循环回路的起点。
“归墟塔不是单纯的杀阵。”我指着那条线，“它在吞东西，然后转化，再打出来。每一次钟响，都是释放阶段。但在释放前，它会吸一次气。”
清瑶抬头：“就像人喘息？”
“对。”我说，“它也有节奏。我们打断不了它的力量，但可以卡它的换气点。”
玄风皱眉：“怎么卡？我们连靠近都难。”
“用领地。”我说，“我的系统能调龙脉，也能藏资源。如果我把临时领地扩展到战场边缘，就能在地下埋几处灵源节点。等它下次吸气的时候，我不给它吸灵气，反而往它通道里送一股乱流。”
洛璃问：“你能控制方向？”
“不能完全控制。”我摇头，“但系统能锁定上次连接的位置。只要清瑶能在钟响时干扰它的频率，让它的接收口开得大一点，我就有机会把乱流塞进去。”
清瑶低头看符甲：“它现在裂了，共振可能不稳定。”
“不用稳定。”我说，“只需要在关键时刻错半拍就行。你让它响得偏一点，我就能趁机插手。”
玄风站起来：“那妖族那边呢？他们不会坐视不管。”
我想了想，说：“他们也在等。帝俊的人上次吃了亏，不会再正面冲。但他们一定会趁着混乱动手。所以我们要分两步走。”
我用手在地上划出三块区域。
“第一步，清瑶负责干扰钟声节奏，我在后方用领地节点制造反向冲击，争取让塔停摆三到五息。这段时间，塔的防护会弱。第二步，玄风带人突袭妖族左翼防线，那里是他们的补给通道，守备最松。只要炸掉他们的储灵柱，他们就得撤。”
洛璃看着我：“那你呢？”
“我在中枢。”我说，“领地扩展后，我会成为灵气调度核心。所有支援都从我这里走，不能断。”
玄风盯着我：“你刚受创，撑得住吗？”
“撑不住也得撑。”我说，“没人比我更清楚系统的极限在哪。而且……这次不一样。”
他们没问哪里不一样。
但我知道。
系统开始帮我了。不是被动提供资源，而是主动分析敌人结构。这意味着我的权限在提升，或者……它也开始感受到危机。
清瑶突然伸手摸符甲裂缝：“我能修。”
我们都看她。
“不是原样复原。”她说，“但我可以把血融进去，让它变成一次性引信。响一次，就碎一次。但那一次，一定能震偏钟频。”
“你要耗本源？”洛璃问。
“不多。”清瑶抬头，笑了笑，“我还年轻，恢复快。”
没人接话。
但她的眼神很亮，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我点头：“好。那就这么定。”
我站起身，走到残阵中央，把灵宝插入地面。系统立刻响应，开始扫描百里内可用龙脉。三处稳定节点被标记出来，分别位于西北、东南和正南。我把临时领地边界推到战场边缘，覆盖住其中两个点。
领地扩展成功的瞬间，体内修为涨了一截。这是系统自动转化的龙脉本源。虽然不多，但足够支撑一次高强度调度。
“洛璃。”我说，“你负责神识链接。等行动开始，所有人意识要连在一起，不能有延迟。你能做到吗？”
她点头：“我可以用自己的功法搭桥，但需要你给我一个锚点。”
我把灵宝拔出来，递给她：“用这个做中心。它和系统同步，信号最强。”
她接过，手指轻轻抚过表面。
玄风已经开始检查武器。他把剑拆开，清理内部残留的灰金痕迹，然后重新组装。他的动作很熟，一看就是常干这活。弄完后，他在地上画了几条路线。
“我带三个精锐。”他说，“走低空滑行，避开塔的扫描范围。目标是东侧第三根储灵柱，那里连接主阵眼，炸了它，整个左翼都会断电。”
“什么时候动手？”我问。
“你那边停塔的瞬间。”他说，“差一息都不行。”
“我能给你五息窗口。”我说，“但只有一次机会。”
“够了。”他收剑入鞘，“我等这一刻很久了。”
清瑶这时已经咬破指尖，血滴在符甲上。那块金属微微颤动，像是回应她的意志。她闭着眼，嘴唇微动，似乎在调试频率。
我盘膝坐下，让系统进入待命模式。领地内的灵气开始缓慢汇聚，沿着预设路径流向两个地下节点。我在脑海中模拟整个流程：钟响→清瑶触发共振→塔频偏移→我发动反向注入→塔停摆→玄风出击。
每一步都不能错。
洛璃盘坐在另一角，双手结印，将灵宝置于身前。一层淡淡的光罩从她身上扩散出来，把我们四人轻轻包裹。这是她在搭建神识网络，准备让我们心意相通。
清瑶忽然睁眼：“师父说过，归墟不是终点，是中转站。”
我们都看她。
“他说，门开了，人进去，会被拆开，再拼成别的东西。”她声音很轻，“那些黑袍修士，不是死于战斗，是被当成零件用了。”
空气静了一下。
“所以塔不是为了杀我们。”我说，“是为了改造我们。”
玄风冷笑：“那它打错了算盘。”
我看着远处雾中的塔影，没有回答。
系统界面静静浮着，红色轨迹线微微闪烁。我知道下一波攻击很快就会来。钟声不会等我们准备好，敌人也不会。
但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逃的人了。
领地在我脚下延伸，灵气在我体内流转。系统是我的眼，伙伴是我的手。这一次，轮到我们出招。
“都记住自己的任务。”我说，“等钟声响起，没有退路。”
洛璃点头，手中光晕更亮。
玄风握紧剑柄，站到了出口附近。
清瑶把符甲贴在心口，闭上了眼。
我深吸一口气，把手按在地面。
系统提示：领地部署完成，灵源节点已激活，等待指令。
雾海深处，第一道符文缓缓亮起。
塔顶的钟影开始旋转。
我知道，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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