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道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块布擦匕首。油灯的光照在他脸上，墙上的影子一动不动。他刚换了干净的外门弟子衣服，旧的扔在角落，鞋底的泥也刮掉了。
他低头看了看储物袋，手指碰了碰里面的魔虎皮毛。东西还在，没少。
外面天黑了，院子里没人。他听见远处有弟子喊口令，知道是巡逻换班的时间。他没抬头，继续擦刀，动作很稳。
忽然，袋子角落的一张符纸热了一下。
他停下手。
符纸又烫了一次，比刚才久。上面出现一道红纹，像血画的线。他认得，这是系统给的反噬感应符，标记生效就会传信。
他把符纸拿出来，放在灯下看。红纹从底端爬到顶端，停住了。
他知道，赵猛进幽谷了。
他也知道，赵猛完了。
符纸慢慢凉了，红纹消失，变回一张黄纸。他折好，放进最里面的小格。那里还有一张替身符和三粒劣质丹药。
他吹灭灯，靠墙坐下。
窗外风大了，吹得窗纸啪啪响。他闭上眼，回想白天的事。交内丹时，说赵猛检查过任务物品，周不通皱眉问他有没有事。一切正常，没人怀疑。
现在只等消息。
他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桌前，拿出一张白纸，写了几个字：“幽谷方向，戌时三刻有异动。”字写得歪歪扭扭，像随手记的。他把纸卷起来，塞进空信筒。
门开了一条缝，巡值弟子正好路过。
“帮我把这个交给执事堂当值的人。”他递出信筒，“说是山那边可能有动静。”
那人接过，看了眼信筒：“你看见了？”
“没。”他说，“就是感觉今晚不对，风太乱。”
弟子点点头走了。
他关上门，回到桌边坐下。匕首已经擦完，他收进鞘里，挂在腰上。然后从储物袋拿出一片干饼，一小口一小口地吃。饿了就吃，不急。
外面风越来越大。
他吃完饼，喝了口水，把碗放回桌上。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兽吼。
不是普通的叫声，很嘶哑，带着血腥气。他听得出，是赤瞳魔虎的吼声，但比之前那只更凶。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掀开一角窗纸往外看。
山林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幽谷出事了。
他松手，窗纸弹回去。
他坐下，拿起桌上的《基础剑诀》，翻到第一页。字很大，画着简单的出剑姿势。他盯着看了很久，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他在等。
大概两刻钟后，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朝执事堂跑去。接着又有几拨人跑过，说话声很低，但能听清几个词。
“……赵师兄被咬了！”
“……眼睛全红，根本不认人！”
“……其他人没事，就冲他一个去的！”
他听着，没动。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
他开门，是个不认识的外门弟子，气喘吁吁。
“你知道赵猛吗？带队去幽谷那个？”
他点头。
“出事了！魔虎群突然醒了，扑上去就咬他！肩都穿了！现在抬回来，周执事亲自去看！”
他皱眉：“怎么会这样？那地方不是冬天就没动静了吗？”
“谁知道！”那人摇头，“听说他前几天抢了个外门的内丹，是不是惹上什么了？”
他不说话，站在门口，脸色有点白。
那人说完就跑了。
他关上门，转身走到床边坐下。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小玉匣，打开，把魔虎皮毛放进去，盖上盖子。匣子封好，贴了符。
这东西以后还能用。
他躺下，闭眼。
睡不着。
他想起三天前，在泥坑边踩下自己鞋印的样子。那时赵猛还在地上抽，脸朝下趴着。他没多看一眼，直接走了。
现在看来，那一步走对了。
他翻身坐起，点上灯。从储物袋拿出另一个小包，解开，是半块内丹。原本要交的，后来周不通说带毒不敢收，他就留了下来。
他盯着内丹看了一会儿，重新包好，塞进玉匣底层。
外面快天亮了。
他听见执事堂那边很多人走动。还有人在低声议论，说赵猛醒了一次，喊了句“它认得我”，又昏过去了。
他没出门。
中午，孙浩来了。
他开门让进屋。
孙浩摘下眼镜擦了擦，压低声音：“你知道吗？周执事带人去幽谷查了，发现潭边有血迹，还有爪痕。奇怪的是，其他弟子一点伤没有，魔虎连碰都没碰他们。”
陈无道坐在桌边，手里捏着茶杯。
“可能是巧合吧。”他说。
“不止。”孙浩凑近，“有人说，那只领头的虎，鼻子一直对着赵猛的方向，像闻到了什么。而且它嘴里喷的血雾，落地后把草都烧黑了。”
陈无道低头喝茶。
“你还记得你给我的那个护身符吗？”孙浩问。
他点头。
“我昨天路过丹房，看到周执事拿它在火上烤。符纸烧了一半，冒出一股黑烟，里面有红丝在动。他当场就把符收起来了，谁都没让看。”
陈无道放下茶杯。
杯底磕在桌上，发出轻响。
孙浩说完就走了。
他坐在原地，没动。
傍晚，他又写了张纸条：“赵猛所遇非偶然，恐有外力引兽。”这次他亲自送到执事堂门口，交给当值弟子，说是听到些传言，觉得该上报。
做完这些，他回屋，把剩下的驱虫丹全吞了。药很苦，他咽下去，没喝水。
夜里，风停了。
他躺在床上，听见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重物落地。
他没起身。
第二天清晨，他刚开门，就看见周不通站在院中。
灰袍，背着手，脸上没什么表情。
“跟我走。”他说。
陈无道关上门，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路没说话。
走到丹房后院，周不通停下。
“昨晚你写了两张条子。”他说。
陈无道低头。
“第一张说幽谷有异动，我没信。第二张说赵猛遇袭不简单，我查了。”他转头看着他，“你到底知道什么？”
陈无道抬头，眼神有点慌：“我……我只是觉得不对劲。他抢了我的东西，然后就出事。我怕……我也沾上什么。”
周不通盯着他看了很久。
最后叹了口气：“你回去吧。这几天别乱走。”
陈无道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等等。”周不通叫住他，“你身上，还有没有那种护身符？”
他回头：“没了。最后一个给了孙浩。”
周不通点点头：“烧了吧。以后别用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
陈无道答应，慢慢走开。
他走出院子，拐过墙角，忽然停下。
院墙上，那条白布条还在。
风吹着，一下一下拍在砖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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