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撞进门的那股劲儿还在屋子里震着,木门哐当一声砸在墙上又弹回来,差点拍到他后脑勺。他没管,一脚把门踹开,血顺着护心甲裂口往下滴,一滴一滴落在干草上,像谁在用红笔点卯。
苏烬禾坐在柴堆边上,手里还捏着那张泛黄的纸条,郑方行留下的玉佩早就收了,但她脖子上的胎记突然有点发烫,跟被蚊子叮了一口似的。
她抬头看他:“你这造型是刚从丧尸围城片场杀出来的?”
萧远喘得像拉风箱,没回嘴,只把猎刀往地上一插,靠着墙滑坐下去,肩头那道口子崩开了线,血立马洇了一片。
“别装死啊。”她皱眉,“再流下去你就成放血鸭了。”
他抬眼,眼神浑浊带着火气:“那你倒是动啊,光说不动算什么村姑?”
这话糙,但把她给逗笑了。她慢悠悠撕下衣摆一角,扔过去:“接住,免费赠送,买一送一不包邮。”
布条飞到他脸上,他一把抓下来,自己动手缠。动作僵得很,像是左手比右手多长了三节骨头。
苏烬禾盯着他腰间那把刻着“忠”字的猎刀。刚才他冲进来时,刀鞘蹭过门槛,底部那层皮翘了一下,露出个细缝。
她忽然想起地窖那天,他背她逃命,刀鞘磕在石头上,也裂了这么一道口子。当时她顺手摸了下,好像里面有东西。
现在伤口还在渗血,他顾不上别的,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她挪了半步,假装扶柴堆,手却悄无声息探向刀鞘内侧。指尖一勾,一张薄纸被夹了出来,边缘已经发脆,像是藏了好多年。
“你干嘛?”萧远猛地偏头。
“看你有没有藏私房钱。”她眼皮都不抬,“结果搜出个祖传秘方。”
纸页半张,泛黄带褐斑,像是从哪本老账本上撕下来的。她借着月光扫了一眼,眉头立刻锁死。
“七步断魂散”四个字歪歪扭扭写在开头,下面列着药材:鬼面藤、青蚨汁、断肠草根……全是毒物名录里的狠角色。
她继续往下看,一行小字跳出来——“唇青如靛,腹痛若绞,三刻即厥”。
脑子“嗡”一下。
六岁那年,她半夜突然疼醒,满床打滚,嘴里冒白沫,太医说是积食。可母亲抱着她哭了一夜,嘴里念叨着“怎么偏偏是你”,那语气,不像治病,像在送葬。
原来不是积食。
是中毒。
她手指发紧,纸都快捏碎了。
翻到背面,一行蝇头小楷写着:“解法藏于《齐民要术》第三卷药引篇。”
她猛地抬头。
那本书她随身带了十年,翻得书角卷边,页页都能背。第三卷讲的是种桑养蚕和嫁接果树,药引篇提过一味“反佐草”,说是能中和百毒——但她一直以为那是农人偏方,从没当真。
现在看来,父亲压根不是教她务农。
是在教她活命。
“你看完了吗?”萧远声音冷下来,“可以还我了。”
她没动:“这玩意儿是你爹写的?”
“不是。”
“那你藏着干什么?当传家宝拍卖?”
“我说了,还给我。”他伸手,掌心朝上。
她反而往后缩了缩:“你爹研究这种见血封喉的毒,图啥?开暗黑料理培训班?”
萧远脸色变了。
下一秒,他猛地起身,一步跨过来,一手掐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断骨头,另一手直接去抢纸页。
“你疯了?!”她甩手挣扎,纸页差点飞出去。
他没松手,反而把她按在墙上,额头抵着她额角,呼吸烫人:“有些毒,不该碰;有些人,不该问。你现在能站在这儿喘气,就是因为有人闭了嘴。”
她瞪着他:“所以你是怕我说出去?还是怕我知道?”
“我怕你活不成。”他咬牙,“你以为王兆麟为什么非要你死?因为你爹留的东西,不止一块玉佩,也不止一本破书。你每多知道一个字,命就少一口气。”
墙灰簌簌往下掉,她后脑勺硌得生疼,可眼神没退半分:“那你告诉我,我六岁那次,是不是他下的毒?还是你替他挡的?”
萧远瞳孔一缩。
他松了手。
不是慢慢松的,是像被雷劈中一样,猛地抽回去,仿佛她身上带电。
他退了一步,靠回墙边,低头看着自己那只缺了半截小指的手,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苏烬禾缓缓蹲下,把残页折成指甲盖大小,塞进发间银簪的暗格里。动作很轻,像是在收殓遗物。
“你说我爹救过你命。”她抬头,声音平静得不像刚被按墙暴揍过,“那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研究让人七步断气的毒?”
屋外风穿缝而入,吹得草堆窸窣响。
萧远抬起手,指尖抚过护心甲上那个“忠”字,指甲在刻痕里来回刮了两下。
“有些真相……”他嗓音哑得像砂纸磨铁,
你现在活着,就是因为有人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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