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内，消毒水混合着血腥气的味道浓得化不开。
卡恩的动作精准、稳定、近乎冷酷。多功能目镜将林凡腹部的伤口放大、解析，辅助他进行最细微的操作。特制的手术刀在复杂结构的辅助下，小心翼翼地剥离着匕首周围的坏死组织，避开可能伤及的内脏和主要血管。
“活体金属”持续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光芒，不仅抑制着毒素，似乎还起到了一定程度的镇痛和稳定生命体征的作用。但它的光芒时强时弱，仿佛在与毒素和伤势进行着一场拉锯战。
麻醉剂让林凡陷入了更深层的昏迷，不再有痛苦的抽搐和低吟，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顽强地活着。
卡恩一边操作，一边低声自语，或者说，是在向连接着他耳内微型记录仪的某个对象汇报：
“目标生命体征极度微弱，但基础代谢尚未崩溃。未知金属能量场持续作用，对‘黑寡妇’神经毒素表现出明显中和效应，原理不明。伤口周围组织呈现异常活性，疑似金属能量刺激所致……”
“匕首成功取出，毒素核心残留物已采样。正在进行深层清创……注意，目标体内检测到多种异常能量残留，性质混杂，包括高强度灵能反应、维度应力损伤痕迹，以及……某种疑似‘创始者’规则干涉的微弱波动。结论：目标身份与帝国SS级通缉令描述高度吻合，且经历复杂，涉及高层次力量。”
他顿了顿，用镊子夹起取出的、沾满黑血的匕首，仔细观察了一下刀刃上几乎被腐蚀殆尽的毒药涂层，又看了看林凡颈间那块金属。
“初步评估，该未知金属价值极高，具备生物亲和性、能量传导与储存、信息记录（疑似）及规则层面互动（待验证）等多种潜在特性。建议……深度研究，必要时可进行有限度活体采样。”
汇报完毕，卡恩继续进行着精细的清创和初步缝合。他的手法确实高超，即使在如此简陋（但器械尖端）的环境下，依然最大程度地保住了林凡受损的组织，并为后续可能的治疗留下了空间。
完成核心手术后，他并没有立刻进行昂贵的纳米修复或注射专用血清，而是取下了染血的手套，走到一旁的工作台，调出了刚刚记录的林凡身体数据和“活体金属”的能量频谱。
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研究者特有的、混杂着贪婪和纯粹求知欲的光芒。这个老黑医，显然不仅仅是个医生。
门外，走廊里。
夏晚晴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头埋在臂弯里，身体因为疲惫和担忧而微微发抖。铁头和鼹鼠蹲在另一边，无聊地拨弄着地上的灰尘，偶尔偷瞄一眼紧闭的门，眼神复杂。
老鬼拿着取来的药品回来了，看到夏晚晴的样子，叹了口气，把药放在门边，在她身边坐下。
“丫头，别太担心。卡恩那老家伙虽然贪，但手艺是真没得说。只要他肯动手，你这小男朋友命就算保住了大半。”
夏晚晴抬起头，眼眶通红：“可是……钱……还有那个悬赏……”
“车到山前必有路。”老鬼拍拍她的肩膀，目光却也有些闪烁，“锈蚀之心这地方，有锈蚀之心的规矩。卡恩暂时不会把你们卖了的，在他榨干那块金属的价值，或者找到更大买家之前。”
这话并没有让夏晚晴感到安慰，反而更加不安。
就在这时，走廊另一头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喧哗。几个穿着花里胡哨、身上纹着夸张图案、手里拎着棍棒和简易能量武器的混混，簇拥着一个满脸横肉、镶着金牙的壮汉，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独眼船上的铁头和鼹鼠吗？怎么，你们老大挂了，跑这儿来当看门狗了？”金牙壮汉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灿灿的牙齿，不怀好意地笑道。
铁头和鼹鼠脸色一变，连忙站起来，有些畏缩地退到墙边。
“金牙哥……我们、我们现在……”铁头结结巴巴。
“现在跟新主子了？”金牙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夏晚晴和老鬼，最后落在紧闭的手术室门上，“里面谁啊？值得你们在这儿守着？该不会……是独眼那艘破船捞到的大鱼吧？”
他显然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夏晚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老鬼也紧张地站了起来，挡在夏晚晴前面，堆起笑脸：“金牙哥说笑了，里面就是个受了伤的穷小子，付不起钱，卡恩医生正发火呢。”
“穷小子？”金牙显然不信，他走上前，用棍棒敲了敲手术室的门，“卡恩老头！开门！有生意找你！”
门内没有任何回应。
金牙脸色一沉，正要强行破门，手术室的门却突然滑开了。
卡恩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沾血的白大褂，手里拿着一个数据板。他冷冷地看着金牙：“‘血爪帮’的疯狗，什么时候能在我诊所门口乱吠了？滚。”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金牙被噎了一下，有些恼火，但似乎对卡恩有所忌惮，强压着火气道：“卡恩医生，我们老大‘血爵士’有令，让兄弟们留意最近进入锈蚀之心的‘特殊客人’。尤其是……被帝国悬赏的那种。您这儿，没什么‘异常’吧？”
“我这儿只有病人和尸体。”卡恩语气没有丝毫波动，“想找人，去别处。再打扰我治疗，下次你或者你们老大躺在我的手术台上时，我不保证手术刀会不会‘滑’。”
赤裸裸的威胁。
金牙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身后的混混也骚动起来，但终究没人敢上前。卡恩在锈蚀之心的地位，显然不仅仅是靠医术。
“……我们走！”金牙狠狠瞪了卡恩一眼，又阴狠地扫过夏晚晴等人，带着手下悻悻离去。
卡恩这才看向夏晚晴和老鬼：“手术完成了，暂时死不了。但毒素没有完全清除，需要后续治疗。费用，还有刚才帮你们挡下麻烦的‘咨询费’，加起来……”他报了一个新的、更加离谱的数字。
然后，他不等夏晚晴反应，将数据板扔给她：“这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数据和初步治疗方案。至于怎么付钱……给你们24小时。24小时后，要么看到钱，要么看到足够有价值的信息或物品。否则……”他指了指手术室，“里面的设备，正好缺几个‘活性样本’。”
说完，他砰地关上了门。
夏晚晴拿着冰冷的数据板，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医疗数据和天文数字般的费用，眼前一阵发黑。
24小时……他们去哪里弄这么多钱？或者，说出“活体金属”和悬赏的秘密？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铁头和鼹鼠对视一眼，悄悄往后挪了挪脚步，似乎想溜。
“站住！”老鬼低喝一声，“你们俩现在走了，以为‘血爪帮’会放过你们？独眼死了，你们就是没主的野狗，谁都能踩一脚！跟着我们，说不定还有条活路！”
铁头和鼹鼠僵住了，脸色变幻。
夏晚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看着数据板，又看看紧闭的手术室门，脑海中飞速思考。卡恩要钱，要信息，或者要……“活体金属”本身。
或许……可以赌一把？
她看向老鬼，低声问：“老鬼，锈蚀之心……有没有那种，专门收购‘稀奇古怪’玩意儿，或者悬赏‘特殊任务’的地方？来钱快，不问来历的那种。”
老鬼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皱眉道：“有是有……‘秘藏拍卖行’收各种不明物体，‘暗网佣兵大厅’发布各种危险任务……但那些地方水更深，更危险！而且，24小时……”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夏晚晴打断他，眼神里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告诉我怎么去。”
老鬼看着她，又看看手术室，最终叹了口气：“……我带你去‘暗网大厅’碰碰运气吧。拍卖行那边审核太慢，而且容易暴露东西。任务……虽然危险，但说不定有刚发布的、时限紧、报酬高的。你……”他看了一眼夏晚晴瘦弱的身子和苍白的脸，“你这样子，能行吗？”
“我必须行。”夏晚晴深吸一口气，将数据板小心地收好，对铁头和鼹鼠道，“你们留在这里，看着门，别让任何人进去。如果我们回不来……或者钱没凑够……”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发涩，“……就告诉卡恩医生，金属归他，但请他……尽力救人。”
她转身，看向老鬼：“我们走。”
就在夏晚晴和老鬼离开诊所，消失在锈蚀之心那错综复杂、危机四伏的巷道中时。
手术室内，昏迷的林凡，指尖再次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这一次，他紧闭的眼皮下，纯白的眼眸深处，那抹冰冷的银灰色光芒，如同苏醒的毒蛇，缓缓亮起。
而在锈蚀之心最顶层，那座可以俯瞰整个混乱站区的、被武装到牙齿的豪华宫殿内。
穿着暗红色西装、把玩着左轮手枪的“血爵士”，听着手下金牙的汇报，嘴角的笑意越发残忍。
“卡恩那老东西……果然藏着秘密。”他轻轻转动弹巢，“盯紧他的诊所。还有，撒出网去，把进入锈蚀之心的所有陌生面孔，尤其是受伤的、或者带着发光物品的，都给我筛一遍！”
“是！”
“另外……”血爵士将一颗雕刻着骷髅头的特殊子弹压入弹巢，“通知‘秘藏’和‘暗网’那边的眼线，留意最近的大额交易或者异常任务发布。我们的‘客人’……应该很缺钱。”
他举起左轮，对着虚拟屏幕中林凡的模糊影像，做了个瞄准的动作，然后轻轻吹了吹并不存在的枪口硝烟。
“游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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