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渺的大脑，宕机了。
时间、空间、空气、乃至她自己的心跳，仿佛都在沈寂说出那句话的瞬间，被抽成了一缕真空。
未来的……你？
这四个字像四个活过来的小精灵，在她耳边反复横跳、敲锣打鼓，每一个音节都透着离谱和玄幻。
她愣愣地看着沈寂。
他握着她手腕的指尖依旧微凉，但那份凉意却像通了电，激起一阵又一阵细密的酥麻，从皮肤一直窜到她的后颈。
他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郑重，那双总是像覆着一层薄冰的眼眸里，此刻倒映着她呆滞的脸，清晰得让她无处可逃。
【等、等一下！这剧本不对！这绝对不对！】
【前一秒还是苦情男主和白月光替身的虐恋情深，怎么下一秒就跳到赛博朋克式的未来预言了？道长你是不是被小丑打坏了CPU，程序乱码了？】
【未来的我？未来的我不是应该在海景别墅里数钱，左拥八块腹肌小鲜肉，右抱限量版手办吗？怎么会跟一个古董道士扯上关系？】
【系统！系统你给我滚出来！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的道具说明书是不是印错了？这算重大生产事故！我要投诉！我要退货！我要三倍赔偿！】
苏渺的内心世界已经掀起了一场十级精神海啸，弹幕厚得能直接糊在脸上。
她试着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沈寂握得很稳，没有用太大力气，却让她挣脱不得。
“你……”苏渺的喉咙有点干，她艰难地组织着语言，“你是不是搞错了？这铃铛……它……”
“我没有搞错。”沈寂打断了她，他的语速很慢，像是在确认每一个字，“第一次在你的直播里看到它，我就感应到了。”
“感应到什么？”苏渺脱口而出。
“感应到一种……‘可能性’的指向。”沈寂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镇物者一脉，对与自身因果牵连深刻的物品，会有超越时间的感应。这枚铃铛，它身上缠绕的，不是过去的尘埃，而是未来的回响。”
苏渺听得云里雾里：“未来的……回响？”
“是。”沈寂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银铃上，那里的光芒已经收敛，恢复了古朴的模样。“它指向一场巨大的灾厄，也指向灾厄中，唯一能与我并肩的人。那个人，会持有这枚铃铛。”
他的话语很平静，却在苏渺的心湖里投下了一块巨石。
“可……可刚才那个幻境……”苏渺还是无法理解，“沈渊说的那个‘她’，还有那个病房……”
“那是小丑的伎俩。”沈寂的声线冷了几分，“它窥探了我的记忆，将我最痛苦悔恨的一段过往挖出来，再用这枚铃铛作为媒介，将两者强行嫁接，试图以此击溃我的道心。”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苏渺，眸色深沉。
“我确实……曾为了一个被‘哭丧人’污染的朋友，违背过议会的铁律。她最终没能救回来，那是我至今无法释怀的心魔。”
“而那枚‘静心铃’，是她送我的最后一件礼物，早已在我十五岁那年，随着她的离去而碎裂了。”
苏渺的心脏猛地一缩。
原来如此。
小丑利用了沈寂真实的痛苦记忆，再将苏渺手里的铃铛这个“道具”强行安插进“剧本”里，制造了一个真假参半的“悲剧舞台”。
而她，刚才还真情实感地以为自己拿了人家白月光的骨灰……
尴尬，无与伦比的尴尬，让她脚趾都快在鞋子里抠出一座三室一厅了。
“所以……”苏渺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你早就知道这铃铛不是那个？”
“我只是有所怀疑。”沈寂回答，“它的气息，与我记忆中的不同。记忆中的铃铛，气息是温柔而衰弱的。而它……”
他看着苏渺，“……充满了生命力，甚至有些……霸道。”
【霸道？这是在夸我吗？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直到刚才。”沈寂继续说，“你喊出那句话的时候。”
苏渺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哪句话？
——“你的悲剧，我偏要把它改成HE！”
“你的‘意志’，通过这枚铃铛，将小丑构建的虚假因果彻底斩断了。”沈寂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它让我确信，这枚铃铛从一开始，就不是在回应我的过去，而是在等待它的主人……未来的你，出现。”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从苏渺的尾椎骨直冲头顶。
她感觉自己好像不是在听一个玄学解释，而是在听一句……绕了十八个弯，铺垫了血海深仇，最后才说出口的，究极告白。
她那颗写了无数CP，磕了无数糖的心，在这一刻，为自己，剧烈地跳动起来。
【我的妈呀！这算什么？官方发糖？正主按头让我磕自己？】
【这比我写的任何工业糖精都刺激啊！道长，你平时不说话，一开口就搞这么大的吗？！】
苏渺慌乱地别开脸，不敢再看沈寂的眼睛。
“咳……那什么，懂了，我完全懂了。”她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总而言之，就是一场误会，加上反派的恶意挑拨，现在都解决了。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她一边说，一边终于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宝贝似的把银铃往卫衣口袋里一揣，好像生怕他反悔要回去一样。
沈寂看着自己空了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手腕的温热触感。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涟漪久久未散。
尴尬的气氛在广场上蔓延。
战斗结束，大瓜吃完，肾上腺素缓缓褪去，苏渺的身体立刻发出了抗议。
累，好累。
感觉身体被掏空。
嘴炮输出也是很耗费体力的好吗！
她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目光不经意地一扫，立刻被地上一个东西吸引了。
那张【传说级：哭泣小丑的面具】。
它静静地躺在不远处的地砖上，一半脸哭，一半脸笑，脸上的裂纹比之前更多更深，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但那股属于高级物品的独特气息，却像黑夜里的萤火虫，对苏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战利品！
还是传说级的！
苏渺那双因为八卦和害羞而亮晶晶的眼眸，瞬间切换到了“见钱眼开”模式。
疲惫感一扫而空，她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蹲下身，伸出手就要去捡。
发了发了！这波冒死加班，绝对值回票价！白无赦那个倒霉蛋，估计要气到吐血了吧！
然而，她的指尖还没碰到面具，另一只手就从旁边伸了过来，按住了她的手背。
又是沈寂。
“别碰。”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甚至还多了一丝严厉。
“啊？”苏渺抬起头，一脸不解，“为什么？这是我打败它的凭证，是我的……”
她想说“收藏品”，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是我的战利品！”
“它很危险。”沈寂的眉头紧锁，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白无赦不是它的第一任主人，这东西的源头，比我们想的要深。”
“它的核心不是怨念，而是一种‘模因’。一种‘必须以悲剧收场’的强制性概念。”
“什么意思？”苏渺隐约觉得事情不妙。
“意思就是，刚才的战斗，我们并没有真正‘消灭’它，只是摧毁了它临时凝聚的‘身体’。”沈寂沉声道，“这个概念还烙印在面具里。你如果现在直接接触它，会被这种‘悲剧模因’污染。轻则心性大变，创作风格彻底倒向白无赦那一路；重则……你的所有故事，所有你寄予希望的人和事，都会在现实里，走向无法挽回的悲剧结局。”
苏渺的手，猛地一抖。
她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具，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件道具，而是一个正在对她发出无声狞笑的深渊。
【卧槽！这么毒？！这哪是收藏品，这他妈是许愿机反向版啊！】
【碰一下就BE结局？这比笔仙还狠啊！】
“那……那怎么办？”苏渺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就这么放着？这也太浪费了！传说级的啊！”
那可是能兑换海量灵感和金钱的宝贝！是她通往财务自由的康庄大道！
看着苏渺那一脸“心疼我的钱”的痛苦表情，沈寂的嘴角出现了一个极难察觉的、想要上扬却又被强行压下去的弧度。
他松开按着她的手，站起身。
“有办法净化。”
“什么办法？”苏渺立刻抬头，眼睛里重新燃起希望。
沈寂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用黄符包裹的方形物件。他解开符纸，里面是一块暗红色的、仿佛凝固了血液的香料。
“这是‘镇物者’一脉用以净化强污染物的‘三途沉香’。”他解释道，“需要以主事者的精血为引，燃香设坛，在七十二小时内，以道门心法持续炼化，才能磨灭其中的模因核心。”
苏渺听得一愣一愣的。
听起来就好复杂，好高端。
“那你的意思是……”
沈寂将那块“三途沉香”递到她面前，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平淡，内容却石破天惊。
“所以，苏渺。”
“从现在开始，接下来的三天，你必须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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