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还在发烫，楚昭把它塞进玉佩夹层，贴身收好。他站起身，拍掉衣摆上的灰，左臂胎记微微跳动。
“走吧。”他说，“分头行动。”
慕容轩把机关匣背到肩上，咧了下嘴：“你还真打算拉人干架？”
“不是干架。”楚昭看着他，“是翻天。”
九尾甩了甩尾巴，冷哼一声：“人类最爱搞这些虚的。等死的时候哭爹喊娘，活着的时候装神弄鬼。”
白璃没说话，只是低头系紧脚踝上的铃铛。银光轻晃。
楚昭从怀里抽出一张泛黄地图，在地上铺开。墨线斑驳，但能看清几处标记。
“三条路。”他指着南方，“慕容轩去中原，找你以前的线人。查五年内失踪的异体修士，越多越好。”
慕容轩摸着下巴：“我认识的老麻子在洛水驿，还有个瘸腿道士在铜雀镇……不过这年头敢说话的人都不太平。”
“所以你要快。”楚昭又指北方雪原，“九尾回狼群，联络小灰和其他妖族。能战的，愿意战的，都带上。”
九尾眯眼：“你以为妖族是你家后院养的狗？看心情就能召来？”
“我不是召他们。”楚昭抬头，“我是告诉他们——仙门要开昆仑，用的是咱们同类的命做引子。那天要是炸了，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你们的地盘。”
九尾耳朵一抖，没再吭声。
楚昭转向西边：“白璃，你去地府边缘。找孟婆。她恨幽冥判官，也清楚生死簿怎么被人动手脚。只要她肯开口，就是铁证。”
白璃点头：“我可以试试唤醒她的残念。但她现在只剩半缕意识，能不能认出我都难说。”
“尽力就行。”楚昭收回手，“我去断碑林。玄霄子留的信里提过，十年前被灭口的七个家族，名字全刻在那片荒地的石碑上。我把名单拓下来。”
慕容轩吹了声口哨：“你是想拿死人吓活人？”
“死人不会骗人。”楚昭声音低了些，“他们连闭眼的机会都没有。”
四人静了几秒。
然后慕容轩从包袱里掏出四张符纸，递过去：“鸣心符，我自己改的。一旦集齐三股势力响应，符纸自燃，火苗是蓝色的。看到就往北边这座破庙赶。”
他指向地图一角，一个不起眼的小点。
“为啥是庙？”九尾问。
“因为反贼都喜欢在庙里开会。”慕容轩耸肩，“而且这地方香火早断了，没人来，适合藏人。”
楚昭收起符纸，抬头看向三人：“七天。不管有没有结果，第七天夜里必须到。”
说完，他转身走出山洞。
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他没回头。
慕容轩骂了句脏话，也跟了上去。脚步踩在冻土上咯吱作响。
九尾最后看了眼白璃，纵身一跃，化作一道红影消失在雪幕中。
白璃站在原地，望了会儿楚昭离去的方向，轻轻呼出一口气。雾气散开时，她抬脚向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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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昭赶到断碑林时天刚亮。
荒坡上立着几十块残碑，东倒西歪。有些已经裂成两半，埋进土里。
他蹲下身，用手拂去一块石碑上的积雪。字迹模糊，但还能辨认——“楚氏满门，冤魂不散”。
他喉咙动了一下，从包里拿出宣纸和墨刷，开始拓印。
一块、两块、三块……
手指冻得发僵，他呵了口气搓了搓，继续。
到了下午，七家名录全部拓完。他正收拾东西，忽然听见远处有动静。
抬头一看，三个穿灰袍的人正朝这边走来，腰间挂着巡山令。
楚昭立刻蹲下，把拓纸塞进怀里，翻身滚进乱石堆后。
那三人绕着碑林走了一圈，其中一人踢翻一块残碑，冷笑：“这些叛门之徒，死了也不让安生。”
另一人说：“听说有人来找名单？上头说了，谁碰这些碑，格杀勿论。”
三人转了一圈就走了。
楚昭等他们走远才爬出来。他盯着手中拓纸，眼神沉了下去。
当晚，他连夜启程，直奔北方破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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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轩在洛水驿扑了空。
老麻子住的窝棚烧成了灰，连骨头都没剩下。
他在废墟里翻了半天，只找到半截染血的布条，上面写着几个字：“名单在……”
后面没了。
他咬牙继续赶路，去了铜雀镇。
瘸腿道士倒是还在，但已经被挖了舌头，关在铁笼里喂乌鸦。
慕容轩没救他。他知道救了也没用。
离开前，他在道士脚边发现一张揉皱的纸。展开一看，是一份名单——二十三个名字，全是近五年莫名暴毙的异体修士。
他把纸小心收好，连夜往北赶。
途中机关匣出了故障，信号中断。他拆开修了两次，手被齿轮划出血口子。
但他一直没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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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璃走到地府边缘时，天开始下雨。
雨是黑的，落在皮肤上有刺痛感。
她沿着忘川河走，脚下泥泞湿滑。岸边堆着白骨，有些还穿着旧时官服。
她停下脚步，闭眼凝神，指尖轻点眉心朱砂痣。
片刻后，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你不该来的。”
白璃睁开眼：“孟婆。”
雾中浮现一个模糊身影，半张脸被彼岸花纹覆盖。她手里拎着骷髅酒壶，眼神空洞。
“生死簿确实被改过。”她说，“三年前，有人用判官笔涂掉了三百多个名字。那些人不该死，却被记成了‘自然陨落’。”
“是谁？”白璃问。
“不止一个人动手。”孟婆摇头，“幽冥判官是主笔，但背后有人供墨。墨里掺了昆仑雪莲粉，那是仙门特供。”
白璃心头一震。
“你能作证吗？”她问。
“我只剩这点残念。”孟婆苦笑，“说出去，谁信一个疯婆子的话？”
话音未落，空中忽然掠过几只黑鸦，尖啸着俯冲而下。
白璃迅速催动情丝，周身泛起粉光，身形瞬间模糊。黑鸦扑了个空，撞进泥里。
她趁机脱身，一路狂奔。
直到看不见那片黑雾，才停下来喘气。
她摸了摸怀里的线索，转身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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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回到雪原时已是深夜。
他先去找小灰。
狼王正在崖边巡逻，见他来了，鼻子动了动：“你身上有血味。”
“仙卫的。”九尾坐下，“我路上碰上了，干掉两个。”
小灰沉默片刻：“你知道最近三个月，我们少了多少兄弟吗？”
“多少？”
“十七个。都是半夜失踪，连尸首都找不到。”
九尾眼神一冷：“仙门抓异体做实验，炼什么引灵丹。下一个目标可能就是你们。”
小灰低吼一声：“那就打。”
“不止你们。”九尾说，“人类也有反抗的。楚昭在拉队伍，准备掀桌子。我在想……妖族要不要站一边。”
小灰盯着他：“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人类的事了？”
“我不是为人类。”九尾甩了下尾巴，“我是不想哪天醒来，发现自己的皮也被挂上药铺的墙。”
第二天天亮，他跑遍三大妖市。
有两家直接把他轰出来。第三家的老狐精听完后，冷笑：“你想联合？行啊，拿凭证来。没有实据，谁敢跟仙门作对？”
九尾没废话，当场撕下一条手臂上的皮肉，扔在地上：“这是我昨天从仙卫身上剥的令牌。上面有‘献祭体’三个字，还有昆仑密令编号。”
老狐精捡起来一看，脸色变了。
当天下午，三成妖市答应支援。部分散修和狼群也表示愿战。
九尾带着消息启程北返。
黎明时分，他跃入破庙，浑身是伤，一条尾巴焦黑蜷曲。
他进门就说：“狼群愿战，妖市三成愿助。”
说完，靠墙坐下，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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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昭已经在庙里等了一天。
他把七家族名录摊在桌上，反复检查有没有遗漏。
门外风雪越来越大。
突然，一道身影跌进庙门。
是白璃。她脸色苍白，衣服湿透，但眼神清醒。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浸过黑雨的纸：“孟婆说……生死簿有改，但动笔者不止一人。”
楚昭接过纸，还没来得及看，外面又传来脚步声。
慕容轩背着包袱冲进来，脸上沾着泥，手里紧紧攥着那份名单。
“拿到了。”他把纸拍在桌上，“二十三个名字，全是被仙门吞了的异体修士。”
四人齐聚。
楚昭站起身，将所有线索铺在地面。
名单、拓文、残页、密报……
他看着三人，声音很轻：
“现在，我们有了第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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